經典美文欣賞:換

本站:在未來的某個時刻如果臉也成了可以購買使用的商品,你想擁有一張什麼樣的面孔呢?下面我們一起看看這篇《換》。

經典美文欣賞:換

“又來了,想要點什麼。”只見一黑衣男子在昏暗的吧枱上擺弄着手中的杯具,看着眼前這個容貌普通的人。

“我想換張臉。”男子歎了口氣説道。黑衣男子輕叩酒杯,起身引領着男子走到一個小屋前,在那個昏暗走廊的盡頭,黑衣男子低頭尋找着鑰匙,男子在其身後好奇又緊張的偷偷四顧,目光聚集在面前的這扇木門上,木門已經褪去了原本的顏色,門的邊緣也被消磨,露出最原始的木渣料。但這扇破舊的木門卻掩蓋不住屋中散發出的神祕。

“咔。”的一聲門鎖打開了,黑衣男子示意男子進入房間。男子走進,看見眼前的這一幕呆住了。牆上,櫃子裏,木桌上滿滿的擺着不同的臉。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有剛毅的面孔,也有妖嬈的臉容,各式各樣,在微光的照映下顯得有些恐怖。

“喬,還好吧。”黑衣男子手中撥弄着古銅色鑰匙,看着面前嚇得呆若木雞的喬,“還......好”被驚醒的喬,穩了穩神。

“看看你想要什麼樣的臉。”黑衣男子看見喬那隱藏在袖中微微顫抖的手,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鑰匙,脣畔勾起一抹神祕的笑容,有一絲譏諷,有幾分感慨,更有着幾分同情。

穩定心神的喬,依舊是有幾分害怕,緊張的看着牆上,桌上,櫃中的臉,想起來此的目的,似有幾份堅定,但又有些害怕。

目光終鎖定在櫃上最醒目的一張諂媚的面容上。喬看着面前的臉,輕輕的摸着自己的臉,不漂亮,不引人注意。就是這樣一張臉,好不容易到了一家不錯的公司工作。就是因為這張臉,普通又呆笨,不會討好上司,得到一份不怎麼樣的工作,拿着一份不怎麼樣的工資,有着一段美好的愛情,卻敗在了過着不怎麼樣的生活上。結婚後,拿着不怎麼樣的薪水讓孩子上着不怎麼樣的學校。房貸,電費,供暖費壓的他透不過氣來。妻子受不了了,也因此回孃家住。這已經都過了一個多月了。

“喬,選好了嗎。”黑衣男子問道,喬下定決心,拿起櫃上的臉,露出一抹陰鷙的笑容,快了,一切都要結束了,只要換了張臉,喬緊緊地握着手中的臉,殊不知在昏光之下,喬手中的那張臉,嘴角微微勾起,顯得格外猙獰。黑衣男子笑了笑,並未説些什麼。

待醒來之後,喬只覺臉上有些許疼痛,臉上浮現出興奮與激動,男子帶領喬走出酒吧後,叮囑道:“換了臉之後,可能有些不適應,但很快就會好,你......”

喬興奮的趕向公司,並沒有聽下去男子的後話。男子看着喬遠去的背影,笑了笑,緊了緊手袖,轉身回到吧枱之上,繼續擦着台上的玻璃酒杯。

喬匆忙趕回公司,心中卻是掩不住的欣喜與激動,拿出準備已久的文件,這次大會可是個好機會,他輕輕摸着臉,當然,他還有這張臉,不由得脣畔勾起,看着面前這扇通向美好生活的大門,就像瘦癟的餓狼看到近在眼前的食物般死死的盯着,驀然看到已被自己攥的發皺的文件,心中暗罵一聲,慌忙將其小心捋平,直到確保看不出什麼後,才長舒一口氣,推開面前的大門,邁步走進。

這場大會,無非就是大的蛀蟲在前面大肆吹噓一年的功績,其他的蚜蟲們順勢迎合為求得到更好的生存條件。

而在這場大會上,最頂端的就是那個坐在最前方的胖男人。頭髮和臉上似乎都在冒油,看上就像用一大團表面塗了油的蠟做成的。大蛀蟲開始在上面盡興吹噓那些虛無的功績。講的的激昂,喬鼓掌叫好;提問時,喬極力迎合。大蛀蟲似也注意到那個逢迎的小蚜蟲,不知怎麼的覺得這個原先笨拙讓人厭煩的人,今日卻表現不錯,他滿意的對喬點點頭。

那場大會之後,喬一點點受到大蛀蟲的重視和讚揚,喬就這樣一點一點往上爬,從低微受命的蚜蟲一點點變成掌握命職大權的大蛀蟲,開豪車,住洋樓。享受着腳下蚜蟲的吹捧。

曾經美嬌妻如今也變成了黃臉婆,那時的海誓山盟在權利與誘惑面前也不過一句荒唐之言。昔日純美愛情在現實暴雨擊打下支離破碎。

那之後,喬任由虛偽的繩索縛住拖行,慢慢越勒越緊。沉溺於虛幻的現實中,一步步陷入無底的泥潭中,失去意識,剝離呼吸,直到最後化作泥潭上破碎的泡沫。

那一刻夢醒,身負鉅債,工作被頂,新娶的嬌妻卷着家中財產消失的無影無蹤。喬這才驚醒,想當初陷入深淵時拼命掙扎卻被縛住手腳,無法動彈;想要貪婪的呼吸,卻被泥漿封住口鼻,痛苦的等待着窒息,當他馬上就要化作泥泡的那一刻,只覺臉上一陣劇痛,他忍痛跑到鏡子前照看,那一瞬間就像本已被水壓迫至極的水泵一瞬間炸裂。

他看到了什麼。就像億萬蟻蟲侵蝕般,半邊消失的皮肉裸露着白森森的骨頭,另一半被蟻蟲啃咬的皮肉外翻,殷紅的血液糊住白色的皮肉。喬心中大駭,一下癱坐在地,用手胡亂的地想拭去鏡上影子,失聲大叫“不......不,這不是我的臉,不是......”可臉上錐心的痛意警示着喬這是真的。“不......不”説着起身跌跌撞撞向屋外跑去。

路上的行人都害怕的避讓着這個奇怪的男子,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口中還不停地嘟囔着,一會兒痛哭,一會兒大笑,不停地用手抓撓着自己的臉,任臉被抓得鮮血直流,依舊還是如此,跌跌撞撞的向遠處跑去。

喬後悔了,他害怕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跑到從前換臉的地方,只是物是人非,荒涼一片罷了,北風捲着砂礫,帶着當初散在風中的那句後話,你的臉,歸我了。那最後的一根緊繃的弦終究是斷了,他無助的癱坐在地上。恍惚之間彷彿看着前方真正自己,漸行漸遠。

男子看着無助癱坐在地上的喬,在看着從手袖中掏出的那張普通面容,心中思索下一站又是何方呢,心中苦笑,轉身走遠。

自己終是自己,人活一世,只為活出自己。

公眾號:北京九中霽月文學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