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説的詩與遠方,遠在哪裏

作為中國古典美學的一個重要的核心範疇,“遠”和“遠方”本身凝聚着古代文人的哲思趣味、倫理標榜、情感歸依,所以,它既作為一個範疇,也同時作為文學母題、藝術主題,還牽涉着藝術創作技巧等諸多方面的內容。

你所説的詩與遠方,遠在哪裏

一、遠與詩歌創作

在具體的詩歌創作中,“遠”的價值就體現在使用“喻”的準確、貼切與象徵性中。及至整體,“喻遠”則成為一種融通古今、天人、有無的氣質,表現為一種雄渾之美,深深植根於古典文化中。

瞿佑在《歸田詩話》中評孟郊詩,説:東野詩如“食薺腸亦苦,強歌聲無歡。出門即有礙,誰謂天地寬?”又云:“夜吟曉不休,苦吟鬼神愁。如何不自閒,心與身為讎。”氣象如此,宜其一生跼蹐也。惟《登第》雲:“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頗放繩墨。然長安花,一日豈能看盡?此亦讖其不至遠大之兆。

瞿佑的評語雖然不乏尖酸,但他在孟郊“一日看盡長安花”句中看到孟郊急於聞達的情緒,由此看到孟郊心境的急躁與自負,從而附議孟郊“不至遠大”,確實獨到。因此,雄渾之“遠”,意指的不僅是詩文意境,同時也是詩人氣度。

二、“遠”之詩性特徵

作為中國古典美學的重要範疇之一,“遠”範疇具有多重文化特徵:

第一是“遠”的多重性特徵。“遠”表明了對現有時間和時空超越,用情思的無限想象超越現實的有限距離。

第二是“遠”的精神性特徵。“遠”的審美價值由“眼中之遠”昇華為“意中之遠”,不只是對距離的超越,而且是人的內心世界和內在精神的歸宿的渴求。

第三是“遠”的超越性特徵。超越性始終為“遠”的精神向度,也是它的生命力所在。老子提出了“滌除玄鑑”、“虛極守靜”的觀點,旨在超越主觀慾念和成見,保持內心的虛靜,回覆到自然無為、無慾無求的境界。

第四是“遠”的否定性特徵。“遠”和“近”是相對立的一組概念,當藝術家提出“遠觀”、“遠遊”、“遠景”、“遠目”、“遠人”的時候,雖然沒有直接説明要拋棄“近”,但在潛意識中是包含對“近視”、“近觀”、“淺近”等觀念的否定和不屑的。

通過遠觀、遠遊、遠思等行為,中國文人和藝術家暫時擺脱了世俗的束縛羈絆和當下的短暫瑣碎,進入到自由自在審美境界,到達了對生命反思、追求和把握的最高境界。

三、“遠”與人生境界

詞語語源學來説,遠的本義是空間距離之遠。東漢許慎的《説文解字》解釋雲:“遠,遼也”;《莊子·天道》曰:“吾固不辭遠道而來”。《莊子》中所形成的“遠遊”與“逍遙遊”使得“遠”成為後世的審美觀照方式之一。

中國的文學藝術,諸如繪畫、小説、詩詞、書法、雕塑、音樂等所表觀的美學思想,無不體現出一種強烈的道家精神。因此,我們可以説,道家尤其是莊子的思想,為“遠”範疇奠定了它的美學價值基礎,也奠定了“詩與遠方”的藝術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