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弟弟生死離別的散文:最後的別離

夜,在悄悄的流逝,子時已過。新蓋的兩層樓房裏燈火通明,寒氣隨着冷冷的風,從四面八方強勁的擠進屋裏,客廳裏有兩盆木炭燒的很旺,沙發上鋪着電熱毯和被子,上面橫七豎八的斜卧着幾個人,還有幾個人圍在火盆旁。三年五載也見不了面的人,今天終於有機會,有時間在這裏互訴衷腸。他們有説有笑,女的嗑瓜子,男的除了抽煙就是説話。他們聊的熱情高漲,偶爾還會聽見零落的笑聲。沒有人感到冷,但天氣確實很冷,冷的幾乎可以聽到水結冰的聲音。白天忙活了一天,晚上竟無一絲睡意、一絲倦意。這晚是温馨而歡愉的,親密無間的聯友會。時間一刻又一刻的推進着,靈堂前的蠟燭一點又一點的燃燒着,就像人的生命在不知不覺中就盡了滅了。那個竹蓆後安放着的親人似乎確確實實、牢牢靠靠地就在親人們的身邊平靜的沉睡着,人們沒有感到悲傷。這是“黑暗前的黎明”,天色在漸漸的泛白,“黑暗”漸漸的籠罩上了心頭。

與弟弟生死離別的散文:最後的別離

卯時,陸續有村子上的人來了,火盆裏的木炭在轟轟烈烈的燃燒之後只留下一堆堆灰燼。樂隊奏起了哀樂,原來的一切沒有任何過度,一百攝氏度的開水直接結冰。屋裏不再有人嗑瓜子,不再有人嘻笑。神情肅穆而悲傷。他們已陪着席子後的那個人走過他在人世的最後一天,完整的24小時的一天。屋子裏的人幫入殮的老人取所需要的東西。老媽媽沙啞着聲音應着每一位來人。老媽媽取來兒子生前最喜歡穿的衣服,疊放整齊放入棺材。而有兩件還掛着商標的衣服深深刺痛了我的心。最上面純白的短袖和天藍色的牛仔褲,那是作為姐姐的我,在弟弟活着的一生中,唯一一次給弟弟買的衣服。而他竟然還沒來得及穿就帶進了棺材。也就是説弟弟活着的時候沒能穿一件姐姐給他買的衣服,這樣的遺憾抱恨終生。在我對弟弟剛剛萌生起關愛的胚芽,就被他的離去活活掐斷。

八十歲的奶奶拄着枴杖,佝僂着腰背顫巍巍的來到棺材前,深陷的眼窩不斷湧出混濁的老淚。她抓住棺沿全身用力往上揪,卻怎麼也看不到孫子。他老了,老的越來越小了,我拿來一個小板凳,奶奶站了上去,把頭深深地伸進棺材,她努力想看清孫子的臉,記住孫子的模樣。當那張毫無生命體徵的臉出現在她眼中時,她終於忍不住慟哭起來:“我的娃娃呀!我的娃娃呀!沒得一點點明活氣氣了,沒得一點點希望了……”圍在棺材邊的人“轟——”一聲哭成一片。在寂寞的小山村,在這寂靜而寒冷的早晨,哭聲悲悲切切、慘慘慼戚。最後一面,最後一眼,弟弟的臉被黃紙遮住,我想再搖一下,搖醒他,喊他趕快起來,要不然就會被人埋進土裏再也出不來了。“咣啷——”一聲,棺蓋蓋的嚴嚴實實,不留一絲縫隙,胸膛裏一陣憋悶,好似躺進棺材裏的人是我。我站在棺材頭,這裏裝着我唯一的有血親的弟弟。生於1986年3月23日卒於20xx年10月9日,在冬季一天最寒冷的時刻無疾而終。你離開了我,我卻不想離開你,久久地久久地站立在棺材旁邊。

出殯了,就像拽住我的心往外扯。我想送弟弟,送他在人間這最後一程,可鄉親們死活拉住我,説兄弟姐妹不能相送。出殯時要我躲的遠遠的,太親了,怕你帶走我,可我不怕。我一口氣跑上村邊高高的山崗上,站在掛滿柿子的老樹下,我終於可以遠遠的目送你走。弟弟,嗩吶聲起,村子裏家家户户門口升起了濃煙,裹着紅色棺罩的棺材慢慢地移向墓穴,鞭炮聲響,我絕望地閉起雙眼。弟弟,我覺得生死之間的距離真的很遠,很遠,又覺得你安安穩穩的住進了我的心房裏。

黃土高坡,柿子樹下。我圪蹴了下來,望着對面山坡的那個新墳,淚水在寒風中兀自風乾。

一個在那人間哎

一個在那陰府呀

咱們見不上那面面

拉話話難

哎呀!

咱們見不上個面面,拉話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