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老百姓的小説:大雜院(三)

前幾天,一位曾是媽學生高中同學告訴我,她現在還記得當年和媽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時光,她們上學放學總簇擁着媽一路浩浩蕩蕩説説唱唱,盡情揮灑快樂的情景彷彿如昨,是媽温暖了她的少年時期,點亮了她的國小生活,那些美好時光成了她永遠封存的記憶!同學真誠地向我表達她對媽的祝福,讓我很感動。

關於老百姓的小説:大雜院(三)

小時候物質匱乏。媽經常接濟班上家庭困難的學生,那些家長常帶些紅薯土豆或者花生之類來我們大雜院裏感謝媽,都被媽婉言謝絕。大雜院裏的所有人都知道媽心腸軟,待學生好,對她敬佩不已!多年後,那些她曾接濟過的學生,多次來家裏看望她,一位姓段的學生至今還記得媽當年對他的教誨和接濟。

媽愛學生出了名。她們班有一位姓孫的學生,父母是雙職工,按常理説家裏條件應該不錯,可這位學生卻衣着邋遢,在班裏沉默寡言,也不願意和別的同學交往。媽覺得奇怪,通過家訪瞭解到孫同學父母正鬧離婚,家裏風雨飄搖,父母無暇也無心顧及他。一次,下午放學後孫同學獨自一人坐在教室裏低着頭想心事,遲遲不願回家。媽聽其他同學反映後覺得不對勁,來到教室,問他咋回事?他哇一聲哭了,哭得很傷心,抹淚時露出手腕上的傷痕。媽看見後把他拉到身邊,抹開衣袖,發現他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媽看了心疼不已,也禁不住流淚。媽把孫同學帶回家,吃完飯,送他回家時,遇見文革媽和黃瓜媽,她們問這可憐的娃娃怎麼了?媽介紹了他的情況,幾位鄰居看了傷疤後,義憤填膺,非要和媽一起去,去看看他爸媽的心是不是肉長的。

大雜院裏的女人們先從孫同學鄰居處瞭解到他媽是因為離婚,怨恨丈夫,無處發泄,才遷怒於孩子虐待孩子。她們讓鄰居把孩子的主要親屬叫到場,讓幾位親屬察看孩子傷痕,有人礙於情面,為家長開脱,説是家務事,自己家裏解決,不希望外人干預。大雜院的婦女們不依不饒,一致譴責她虐待孩子的行為。孩子媽此時已認識到自己錯誤,羞慚悔恨,嚎啕大哭了一場,把孩子摟在懷裏,發誓再也不會虐待孩子了。媽常説,愛心能融化別人心裏的冰塊。

大雜院裏孩子犯了錯,大人同樣是非分明不包庇不護短。夏日的一天傍晚,大雜院裏的人圍坐在院子門口乘涼。忽然走過來一幫人,為首的中年漢子面露愠色,問哪位是黃瓜家長?大人們見來者不善,嘩啦一聲全站了起來,黃伯伯上前一步,問,有啥事?那中年漢子尚未回答,後面兩人已扭着黃瓜胳膊走過來。黃瓜耷拉着頭。那中年漢子聲音低沉地説,讓你娃自己説。黃伯伯見黃瓜不敢抬頭,已猜到黃瓜在外面犯了錯闖了禍,指着黃瓜,手指顫抖,一時氣得説不出話,哼哧半天才説,你、你給我説、説,你在外面做了啥壞事?黃瓜嚇壞了,臉色煞白,説,我肚子餓了,跑到人家菜地裏————下面的聲音聽不見了。但大家明白是咋回事了。那中年漢子這才説,我們是上灣生產隊的,你娃鑽到我們菜地裏偷西紅柿。黃伯伯這時已平靜下來,説,實在對不起!你説咋賠償吧?娃糟踐的西紅柿一共多少錢?中年人見黃伯伯態度誠懇,情緒也緩和下來,説,賠錢就免了,關鍵是要教育好娃,小時偷針偷線,長大偷米偷面吶!黃伯伯連連稱是,當即從口袋裏摸出兩塊錢,非要賠人家,還説,娃我一定好好教育。那時候,兩塊錢能買一大筐西紅柿。那人推辭不要,黃伯伯執意要賠。最後,那人推辭不掉,默默收了錢。這幫人走後,黃伯伯也沒有訓斥打罵黃瓜,而是把他拉在自己身邊坐下,輕聲細語説,以後肚子餓了,回家給大人説,千萬不要拿別人東西,拿別人東西是可恥的。然後,他告誡黃瓜和我們幾個小娃,做人要誠實,不撒謊,不偷人,不騙人。黃伯伯説的話和我爸我媽平常給我們講的話一樣,全是最淺顯如何做人的道理。此後,我們院子再也沒有發生過此類事件,這與當時大雜院裏家長們言傳身教是分不開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