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人間大愛的美文欣賞:將愛傳遞進深山

本站:人間有真情,人間有大愛,只要我們願意為愛付出,一定可以帶給深山不一樣的建設,下面我們一起看看這篇《將愛傳遞進深山》。

關於人間大愛的美文欣賞:將愛傳遞進深山

漠漠全身顫抖地接過老師和同學們捐助的一萬元錢,從她那深陷的黝黑眼眶裏滾落出一行一行清澈的黑珍珠,黑珍珠砸在同樣黑色的被子上,很快就碎不見了蹤影。片刻,她用骨瘦如柴的纖細小手將眼眶一抹,臉上立刻印下一圈一圈的黑手印。漠漠顧不了那麼多,雙手強撐着牀,用盡力氣想從牀上起身來,以示感謝。

李黛趕緊上前,傾下身子,扶住漠漠瘦骨嶙峋的雙肩,示意她不要起來,並温柔地將帶着強烈汗味、黑膩膩的枕頭拿起靠在漠漠身後,讓漠漠覺得舒服一點地斜躺着。

我將帶去的幾種口服藥,長春新鹼、氨甲環酸、強的鬆一起交給漠漠,叫她按照説明服用。漠漠出院回家後,我已不知她的病情發展成什麼樣了,今天李黛老師打電話説要來看望漠漠,叫我一起來,匆忙中我只能帶了這幾種治療白血病的基本口服藥。

李黛説要帶漠漠去醫院治療。

漠漠搖搖頭,哽咽着聲音,説謝謝老師們的好意和愛心,請代她謝謝學校的老師和同學們,還有所有的好心人。她暫時還不能去醫院,弟弟回來叫他去賣點米和菜,弟弟在長身體,又在磚廠幹活,得讓他吃飽飯才行。她的病沒什麼,弟弟找村裏的中醫老師來開了中藥,今天唐醫生又帶來了這麼多西藥,在家治療就可以了。

漠漠説得很輕鬆的樣子,我和一起去的幾個老師忍不住眼淚“啪啪”直往下掉:可憐的孩子。

來漠漠的家,可以説是歷盡了千難萬險。

深秋的大山,遠處一片迷霧濛濛,蕭瑟逶迤的山路泥濘,崎嶇不平,一路上荊棘叢生。雜草、雜樹、刺花藤、巴茅草,還有一人高的黃茅草紛紛東倒西歪,睏倦地趴在路邊,遮擋了大半邊山路,儘管有村支書帶路,卻依然寸步難行,時常將我們絆倒。聽支書介紹,現在村裏的勞力和有點本事的人都外出務工或做生意去了,在這窮鄉僻壤,大山和家,只有一些年老的帶着年少的守着,外面打工的會寄一些錢回來供家裏人做基本開銷,老的要帶小的,只能種一些基本農作物和蔬菜,大部分土地卻都放着荒,何況是路。路,走的人少了,也便不是路了。在這雜草叢中,當地人都認不出路來,別説你們。

當心,腳下!時不時,支書會提醒一句。他手上拿着一根木棍,邊走邊用木棍刨開荊棘,儘量多地騰讓出路來。

終於看到了一塊可以歇腳的大石頭,大家坐下,這才敢放眼觀望四周。

現在正值深秋時節,站在這半山腰,一眼能望到的就是對面坡上那幾株醒目的紅楓。雖然它們是隱在那些雜樹和柏樹之間,可那一點、一片的紅,卻閃爍出遮擋不住的耀眼光芒,渲染着蕭瑟秋景裏的一片綺麗;漫山遍野,隨處可見的,是一簇簇、一團團、甚至一片片淡黃的山菊花;山上山下,零散地住着幾户人家,這個時候已見炊煙裊裊,與山頂未散盡的繚繞迷霧遙相呼應;幾聲婉轉的鳥鳴帶着清脆的尾聲,嘹嘹嚦嚦地從霧中飄來,隨即,一羣尚未歸巢抑或是守林的鳥兒,圍着我們頭頂的天空盤旋、飛翔;隔一會兒,又一撥鳥兒飛過來,站在枝頭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似乎是用它們自已的語言在交流。它們這是在奔走相告嗎?是在以這種熱鬧的方式歡迎我們嗎?

在這沉甸甸的秋天裏,惟有山菊花的淡雅與紅楓的妖豔,裝扮出深山的靜謐與嫵媚;柏樹深綠的穩重,與雜樹飄零的黃葉,卻映照着荒涼之中的一片希望;鳥兒的嘰嘰喳喳,還有這緩慢升騰起來的裊裊炊煙,卻是孤寂大山裏升騰起的無限生機。

歇了一會兒,我們繼續往前走。即將走出這條又窄又險又傾斜的山路,臨近前面開闊地帶一縱大約六十梯的階梯處時,李黛老師的腳下一滑,整個身體直接撲向右側的懸崖!説時遲那時快,支書急忙伸手,剛好拉住李黛的風衣衣襟,把李黛硬生生地拉在了自己身邊。李黛這一滑,差點就摔下了懸崖,嚇得我們大氣都不敢出。真的好險!

待站穩腳跟,大家都朝下看了看,叢林掩映下的山崖,似乎深不見底,幽幽靜靜,似有一種“任它天旋地轉,我自巋然不動”的模樣。

此處路的右邊是懸崖,左邊有一塊不到100平方米寬的雜樹林,雜樹林與路面交界處有一高不見頂的大石頭,石頭上有幾條溜溜歪歪的自然縫隙,沿縫隙長滿了雜草和青苔,潺潺流水正源源不斷、絲絲漫漫地沿縫隙往下流,流進石頭下方約2平方米的水坑裏。靜心細聽,潺潺流水聲仿若一曲動聽的韻律,在細化着生命的質地,承載着温和細膩的韻味,清歡、自然而美麗。這水坑看起來像是人工挖掘的水井一般,清清亮亮的水裝在深不見底的水井裏,可映照出人影來。大石頭向路面凸出的上方還有許多小縫隙,正滴答滴答不停地往下滴水,滴下的水也正好裝在這個水井裏。支書説,這石頭常年浸水,天干它不幹,是漠漠家和山上住着的幾户人家的飲用水源。

大家仔細打量,由於水井周圍沒有防護措施,也沒有任何物體遮擋水井,這口裸井的水便會流溢一些出來打濕路面。村民沿靠山一路挖了一條小水溝,水井溢出的水沿着水溝直流向山下。別看這條小小水溝,它卻底藴深厚,那流水潺潺,承載的是山上的歡樂與幸福、呻吟與悽苦,它擁着大山四季輪迴的青山綠樹和秋葉飄零,唱着悠然舒緩的山歌,奔流在路上,向遠方,帶給山裏人一路緩緩的流水叮咚,猶如在流年的平淡裏綻放明媚一般,温婉而悽美。

我問支書,為何不給水井做一些防護,既遮擋水溢出打濕路面,又保護飲用水源的衞生。支書説,想過設立防護措施,可你們看,路就這麼寬,這是唯一一條通向山下的路,山上的學生讀書、村民趕集都要經過這裏,做了保護井的設施,路面就會更窄了。村民倒是熟悉並習慣了,走到這裏都會小心的,從來沒有發生過意外,你們是不熟悉而已。

我無語,很無語。同時,一股無言的悲哀悄然從心底升騰起來。此刻,這樣的情緒困擾着我,折磨着我。要不是因為去看病重的漠漠而走進這座大山深處,我還不知道在這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裏,還住着那麼多辛勞卻窮困的人們。我以為,深山有鳥語花香,有高山流水,有古樹瓦房,就是世外桃源。而今天所見,在這崇山峻嶺裏,在這荒蕪的一路上,生活條件是多麼艱苦,活着是多麼困難,以前從來不曾知道。

我曾經很羨慕那些在深山過着行雲流水般生活的景象,幻想着深山的悠閒與靜雅。如能遠離城市的喧囂與繁雜,在一種如詩如畫的環境裏生活,那樣的話,心靈將纖塵不染,靈魂將盪滌如荷,人生將如夢似幻,飄然於天地間的世外桃源,把生命綻放成葱蘢的模樣,該是何等的愜意與超脱!

然而,事實與夢幻的距離,竟然就是這般輕而易舉被攻破。深山是悠閒的,也是靜謐的,有紅楓、有山菊花更是旖旎浪漫的。可是,這些浪漫與靜謐都與生活脱離了軌跡,在實實在在的生活面前卻顯得如此空泛無力。要不是現實這麼空泛,漠漠怎麼會生病而無錢治?弟弟怎麼會輟學?很多孩子怎麼會放下書包,拿起羊鞭牛繩?

思慮的瞬間,大家已經來到階梯處。

這也許就是這座大山深處的村莊擁有的最有分量、最顯華麗的建築了吧。一眼望去,階梯頗有高度,雖然不太平整但很乾淨。這個季節的陽光已經很柔軟,被周圍的樹葉剪成了斑斑駁駁的影子,散落在一級一級的階梯上。支書説,階梯橫向總長度是6米6,共53梯,中間有兩處寬一米五左右的平台供歇腳。這是村莊連接山外唯一的硬件,有條件讀書的孩子們,每天到山下國小上學都要經過這53級階梯,孩子們喜歡在階梯上面跑去跑來嬉戲玩耍,階梯便被歲月和腳步打磨得清幽而光亮,特別是中間部分,水泥路面更加清亮潔淨,潔淨到可以躺在上面。支書説,修建時原本用的是石頭做梯子,下雨天,腳上帶着泥上梯子,很滑,後來就抹了一層水泥,並打上防滑埂。村民們非常愛惜這條生命之梯,有雜物或樹葉落在上面,他們走過都要撿拾乾淨。雨天腳上帶的泥在上面,他們會在晴天用水沖洗、掃除。

要不是急着見到漠漠,我真想躺下來歇息一會兒。若是躺在這幽靜中,仰望藍天,看着片片白雲在眼前悠漫地游來飄去,猶如剛剛路過,看見的那一羣羣潔白的羊兒,在藍天上悠然踱步一樣,感受着時光緩慢地穿梭在蔚藍之間,在貧瘠的土地上且留一份靜美與安然在心中,多好!

可是,病牀上的漠漠,還在期盼着我們帶去一份生命的希望,我們不能停留,片刻也不能。

於是,我們沿着這乾淨光亮的水泥路面拾級而上。

登上頂端,呈現在眼前的卻是另一番景象。高高低低、錯落有致的青瓦黛牆,密密匝匝地依山而立,在這高山上難得一見的一大片平地上延伸開去。俯首望處,山下居然有一條小河,蜿蜒流向眼不能及處,猶如這山裏的女子,擺動着曼妙的腰肢一般柔和温婉。可以想象,這裏的春天應該是美麗的。有那麼一條細細漫漫、幽幽柔柔的小河,在水之湄,長了綠油油的水草,依附在茸茸的青苔邊,綠意盎然地裝點着人們的視野。河邊的楊柳依依低垂,倒映在水中,微風輕輕搖曳,細細的柳葉便隨意拂過水麪,柔柔地蕩起一波一波漣漪,漫漫彌散在清新、微瀾的水面上。

想象中的深山疊彩峯嶺,一片春意盎然,比眼前蕭瑟的秋景明媚了許多。聽説村裏要來縣城的老師和醫生看望病重的漠漠,村口已經站滿了村民。大多老的牽着小的,有的背上還背一個更小的。他們的臉上無不充滿好奇與好感。仔細一看,村民都有着一個相同點,就是無論男女老幼,都在身上罩了一件花色各異、款式相同的及膝外衣。我們問支書,這裏是漢族,怎麼大家都穿這種衣服,是山裏的民俗嗎?支書説,是因為住得高,水源缺乏,山上常年有老少50多口人生活,僅僅靠剛剛路過的那一口裸井供水,那口井雖説常年滴水不斷,供吃足夠,但如果洗衣服也用它就怕不夠了。罩衣便宜,耐髒耐磨,一直穿着可保護裏面的衣服,足夠髒了才洗一次,既節省水源,外出會友或趕集,罩衣一脱,裏面是一身乾淨的衣服。即使這樣,衣服還是要換的,很久才換一次的罩衣、內外衣,還有被子,要背到山下的小河去洗,來回有8、9里路程。

説話間,已到了漠漠的家。漠漠家在村子的中央,院牆邊有一圍籬笆牆,因失修而東倒西歪。院子裏雜草叢生,只有通向大門有一條石板路面。屋檐下靠牆堆滿了幹稻草、柴和揹簍、鋤頭等農具。進屋,一股刺鼻的中藥味夾雜着腐臭味撲面而來。我們一行在黑暗的角落裏,找到了昏睡在牀的漠漠。

早上,14歲的弟弟將一碗中藥端在牀邊的櫃子上,家裏已沒什麼吃的了,弟弟説去找老闆結點工資,再買些吃的回來。弟弟走後,漠漠一人躺在牀上,一種冷,猶如巖漿,從漠漠的心裏蔓延而至。只是那巖漿不是熱的,而是漿化了的冰塊,是流淌着的雪花,從胸腔裏噴湧而出,從眼角慢慢流到耳邊,雙肩,從皮肉滲透到背脊,將手和腳都凍僵了一樣地麻木着,麻木着。她支撐着虛弱的身體,喝下那碗黑黑的中藥。天空在慢慢下沉,一直下沉,緩慢而沉重地下沉,窗外的雲朵不見了。漠漠蜷縮着,顫抖着,感覺血液和氣息都被一縷縷壓縮、擠走。唯一剩下的是孤獨、恐懼,就像渾濁而被堵塞的堰塞湖一樣,在她身體的各個部位艱澀地蠕動。

死了!快要死了嗎?可分明還感覺到了全身骨頭和肌肉的疼痛,而且還在承受着比死亡還冰冷的孤獨啊!這個時刻,她感覺到孤獨是冰冷的,是黑色的。這樣的黑色,是沒有一絲亮麗顏色的黑,是熔巖也融化不了的冷,是無一人可依靠的空洞與孤寂。

恍惚中,似乎聽到了一曲梵音,縈繞在耳邊,婉如隔世般的飄渺。那是媽媽的聲音,是媽媽和爸爸在向她微笑,在向她招手。她真切地感覺到自己正在走向媽媽和爸爸的身邊,媽媽關切的聲音足夠暖她一世的温柔。有了媽媽的關懷,人間凡塵,滾滾煙雨裏那時而的低眉淺笑,時而的淚鎖雙眸,都已淡寫輕描,都將隨紅塵落花處善了塵夢,已漸行漸遠。漠漠用力往媽媽和爸爸身邊跑去,媽媽手裏端着一碗黑色的湯,叫她快喝下。當她快夠着媽媽的手時,突然一座橋擋在了前面,漠漠再也跑不動了。要跨過這座橋,她將用盡所有的力氣。媽媽説,快過來,走過奈何橋,你就解脱了,塵世的病與痛、苦與樂、悲與歡、笑與淚,都將一筆勾銷。

漠漠突然明白,儘管她渾身有着渾渾噩噩的痛,時而又是撕心裂肺的痛,媽媽和爸爸是在天堂看着不忍,他們要帶漠漠離開痛苦,離開病魔,現在的她是掙扎在生死線上了。如果聽從媽媽的召喚,如果過了奈何橋,喝了媽媽手裏的那碗湯,她將不再回到弟弟身邊。弟弟還小,現在還需要照顧,可他卻在照顧着自己。漠漠不能,不能走過去,她不能那麼自私!她要堅強面對現實,她要好好地活着陪伴弟弟長大。即使痛苦吞噬了她的身軀,即使魔鬼蠶食了她的靈魂,她也不能走過去。她知道,生與死在冷酷地等待着她與塵世訣別。

漠漠在猶豫的恍惚裏,似乎捱過了幾個世紀,時光悠遠,呼之不應。當李黛老師把她從遙遠的天際喚醒時,發現自己依然躺在冰涼的牀板上,身上沒有多少温度。老師聲聲切切的呼喚聲,讓她清醒,讓她感動,讓她的心振作。當老師遞過來一個愛心信封時,漠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淚不爭氣地滾落下來。

她想好好感謝老師,感謝我們。這麼遠的路,這麼難走的路,老師,你們是怎麼走進來的。老師和同學們的這份深情,今生難忘,就為這份深情,漠漠説她也要活下去!

漠漠想鞠躬,就像在校時給老師鞠躬一樣。李黛趕緊上前,傾下身子扶住了漠漠瘦骨嶙峋的雙肩。漠漠説她不能去看病,她要等弟弟回來,等弟弟回來才能給老師們煮飯吃。

你就別管我們了,自己好好養着。李黛温柔的話語讓漠漠再次流淚。

漠漠原本有個温暖的家。

記得小時候,爸媽都在家種糧食、蔬菜,收工後,一家人圍着灶台煮飯是他們最幸福的時光。爸爸做飯的手藝很好,常常是爸爸在灶台上忙碌,媽媽帶着姐弟倆坐在灶前燒火。媽媽會講一些故事給他們聽,那樣的場景温暖又安全。後來,姐弟慢慢長大上學了,家裏經濟開始拮据,甚至入不敷出。爸爸為了供兩個孩子讀書,與村裏的年輕人一道常年外出打工,農活全落在了媽媽身上。五年前,媽媽常常喊腰痛,關節痛,有時面色蒼白,嘔吐,冷汗直冒,渾身無力,一躺牀上就起不來。但她卻從來不捨得花錢去醫院看病,躺幾天緩解了又去幹活,最終有一天昏倒在地裏。村民看見後幫着抬進鎮醫院,醫生經過一系列檢查,診斷為急性腎功衰,尿毒症,高血壓,更為嚴重的是因幾天無尿,生命已危在旦夕。鎮醫院醫療條件有限,急需轉縣醫院做腎透析治療。可媽媽醒來後堅持不去縣醫院。漠漠在鎮上的學校住讀國中,鄰居打電話告訴她媽媽住院了,她趕緊跑到醫院,好説歹説,媽媽就是不去縣醫院。漠漠只好給遠在外地的爸爸打去電話告知。當爸爸坐三天火車再坐半天客車來到鎮醫院時,媽媽已經撒手人寰,帶着許多的遺憾和不捨,帶着對一雙子女的無限牽掛,永遠離開了。

媽媽的離世,對於這樣一個家庭來説就是塌天了。弟弟才十歲,漠漠馬上國中畢業,以她的成績是能考上縣裏高中的,也就有希望考上大學走出大山了。可這樣的時候,媽媽卻走了,雖然沒有用完家裏積攢下用於姐弟讀書的錢,可對於深山中靠種地和打工掙錢維持生活的家庭來説,無異於雪上加霜。

爸爸在悲痛中堅強地安撫兩個孩子,並打電話去委託在一起打工的村民幫着結賬,自己留在家裏沒走了。

可是,福不雙至,禍不單行,老天沒長眼,偏偏肆虐弱勢羣體。媽媽去世三年後,爸爸又查出患了肝癌。這噩耗猶如晴天霹靂,將漠漠的家再次摧毀。不久,爸爸到天堂找媽媽去了,丟下漠漠和弟弟兩人相依為命。

漠漠今年19歲,爸爸去世那年七月,她沒有被接踵而至的災難擊垮。勇敢、堅強的漠漠,帶着弟弟,用爸媽捨不得治病的錢繼續學業,終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縣城高中。那個時候的她,將失去雙親的痛苦深埋,化着一股前行的動力,就像一隻自由飛翔的海燕,在藍天白雲和狂風暴雨中勇敢地翱翔。她頑強而刻苦地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爸爸走後,弟弟放學就寄宿在鄰居大娘家。

轉眼,弟弟六年級畢業了,也該住讀鎮上國中了。可現在,爸爸媽媽用生命積攢的錢越用越少,漠漠想過輟學,去打工掙錢供弟弟讀書,可她也愛學習,她有理想還沒實現,不甘心就此放棄。於是,週末和假期,她就在縣城裏找零工做,掙得零錢貼補家用。弟弟週末就住在學校,假期也來到縣城,幫姐姐做一些零工。漠漠高二了,學習任務很重,如果週末再去打零工的話,學業就耽誤了。李黛老師是漠漠的班主任,知道了漠漠的家境後,發動全班同學和老師,為漠漠捐助學費。可是,漠漠卻不願意接受捐來的錢。她很有志氣地將老師轉交給她的捐款,分發給班上比她更需要用錢的同學,同學們都非常贊同她的這種優雅行為,稱讚她是人窮志高的天使。

今年春節,漠漠帶着弟弟去給爸媽上墳,不小心被一叢有刺的野花刺了一下,流血不止。回家用布纏上還是往外滲透,布條很快打濕了,再換上又打濕了。很快,傷口周圍一片青紫。弟弟找來鄰居大娘,大娘説得去鎮醫院上藥。於是,姐弟倆去了醫院,於是,漠漠查出患有白血病!

天哪,真的是天妒紅顏嗎?真的是天降災難嗎?漠漠才19歲,長得眉清目秀,雖然由於長期營養缺乏而面色稍顯蒼白,但她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裏永遠充滿陽光般的笑意,正如“眉梢眼角藏秀氣,聲音笑貌露温柔”。19歲啊,正是五彩繽紛的花季年齡;19歲,正如山花爛漫般璀璨靚麗;19歲,正是詩意如畫的人生驕傲而蓬勃的起點,老天真的沒眼嗎?為什麼總要那麼殘忍地漠視生命?漠漠的花季才剛剛開始,蘭心蕙質的她,是那麼的善良,那麼的純真,又是那麼的剛強。可是,老天啊,你為什麼不將幸運的光環眷顧一下可愛、可親、可憐的漠漠呢?為什麼不把美好的幸福降臨到她身上,而給她的總是悲苦與惡魔?老天你真的是不公平啊!

當李黛老師得知這一噩耗時,幾乎要昏倒。漠漠是她心愛的學生,雖然是生在貧苦之家的孩子,可她骨子裏透着高貴的人格,有着善解人意、助人為樂的優秀品質。她愛學習,愛勞動,愛同學,愛老師,愛家庭,這樣的孩子怎能患白血病?李黛不信,其他老師不信,同學們也不信。李黛帶着漠漠來到縣醫院,找到我,經過再次一系列的實驗室檢查,確診漠漠患有急性白血病!我幫着漠漠辦理了入院手續。更可悲的是,漠漠的病情發展很快,持續幾天高燒不退,全身痠軟,常流鼻血,然後就是全身骨頭都疼痛,渾身無力。每天覆查血象都不見數據有所下降,症狀越來越重,治療效果一點不理想。在醫院住了一週,已欠費上萬元,漠漠強烈要求回家休息。

白血病最有效的治療方法,除了藥物化療就是骨髓移植。藥物化療是長期性的,費用自然高,骨髓移植需要更加高昂的醫療費用。漠漠的家裏只有姐弟倆了,弟弟在姐姐患白血病後就輟學了。為了給姐姐拿藥,弟弟在村民的幫助下,在山下的一家磚廠打工掙錢。可憐的孩子,小小年紀就擔起了這麼承重的責任。且不論這麼小的年齡,打工是否符合國家用工制度,即使老闆同情他,而他能掙來多少錢,掙到何時才能夠姐姐住院治病?單説能餬口就算不錯了!姐姐需要吃藥減輕疼痛,弟弟掙的錢,除了拿藥所剩無幾,他們往往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姐弟倆的人生,從此又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弟弟輟學了,漠漠停學了,家裏的東西能變賣的變賣了,現在幾乎家徒四壁,所有的家電,就只有灶台上的一箇舊電飯煲和吊在屋頂上的電燈泡;所剩的傢俱,就只有漠漠躺的這張牀,牀邊一個老櫃子,櫃子邊一張寬寬的凳子。因弟弟睡的牀也變賣了,寬凳子是弟弟白天吃飯和晚上睡覺的地方。

讓人感到欣慰的是,漠漠除了剛剛想起來鞠躬時流下了眼淚外,一直都是在用一臉生命飄香般的微笑面對着我們。還讓人眼前一亮的是,漠漠的牀上堆滿了書籍!我們知道,漠漠臉上雖然失去了19歲少女的光華,可她的心是美麗光亮的。她有不屈不撓的鬥志,她在頑強地與病魔作鬥爭,沒有放棄學習,也沒有放棄生活,更沒有放棄生命,她仍然活在一份陽光般的尊嚴裏!

我們看到這裏,心底同時有一股酸楚像潮水般湧動起來,一股熱熱濕濕的東西禁不住從眼眶裏滾落下來。

李黛老師對我們説,她下決心要當漠漠的救世主,要繼續幫助漠漠,要將愛傳遞進深山。於是,李黛將漠漠的家錄了下來,説回去要製作成短片發到網絡,讓更多愛心人士伸出援手來幫助漠漠治病,讓更多有善心的人們來關注這個貧寒、淒冷的家,讓更多温暖的陽光照進這對在苦難中艱難度日的孤兒的生活中來!

公眾號:天府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