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頭,你還好嗎

當天空的雲漂浮過青草地和遠山,微醺的風拂過臉頰和雙臂,我輕聲地在葡萄架下哼着我們一起寫的歌,就這樣,直到黃昏。

傻丫頭,你還好嗎

隨着“嘎吱”一聲,爬滿青苔的柴門推開了,調皮的藍心蕊衝進來,一看見我就抱着我。明明是隔壁鄰居,偏偏要製造隔了十萬八千里的重逢感。她是我的發小,也是二十多年來除了家人以外,一直牽掛的人。

説到她,我總會有一堆有趣的故事要講。我們兩家住在同一個院子裏,記事起,我就和她嘻嘻哈哈地在唱歌,還會拿掃帚當吉他,雖然歌曲的內容早就記不得了,但是唱歌的畫面留存在腦海裏,撬動着記憶的門。

我們都沒有上過幼兒園,但是也喜歡玩角色扮演的遊戲,我們永遠是童話裏的兩位小仙女,經常為搶角色而大吵大鬧,不過一會兒就會好。畢竟孩子的和解是很快速的。到星期三趕場的時候,也會一起買草莓味的甜筒。

我常端着碗到村裏各户人家去要南瓜湯,因為別人家會放很多白糖,很甜。當然,我行動的時候也會叫上她,夜晚,河旁會發光的破碗花開放的時候,我就拉着她,每人端個碗,練好台詞,就去要南瓜湯,那個李婆婆很好,會慈祥地笑笑,然後説"喜歡就喝啊,喝完還有呢。今天不夠,待會兒再煮。"每次都喝得肚子圓鼓鼓的,才肯回家。

到上國小一年級了,我們倆讀了一個班,做了同桌。7歲的時候,大家拼音都很差,學校裏的老師也不多,但是我們倆都很認真地學習,我們在月亮婆婆面前發誓,要一起考大學。

學校的老師雖然不多,不過那些老師可是精通各科的,我的語文老師會打籃球,英語老師會做算術。我們常常為他們的多才多藝感到驚訝。尤其是,品德老師還會木吉他。這就很吸引小孩子了。

老師給我們彈吉他,教我們寫字。蕊喜歡寫我的名字,我喜歡寫她的名字。7歲的友誼能像什麼呢?像鑽石糖,晶瑩剔透又很甜。有一天,烏雲滾滾,下了一場大雨,我們倆撐着一把透明的塑料傘回家,我們倆搶着撐傘,她比我高,於是順理成章地握着傘,我不服氣,走到一顆大槐樹那裏,就搶過來,撐一段路。孩子之間的和解就是這麼容易。雨滴一點點落在傘上,地上,濺起晶瑩的水花,一圈圈的漣漪盪漾開來,我們彷彿很喜歡這個純淨的世界。孩子愛玩水的天性會完全得到釋放,回到家,我們褲腳都濕了,但是都會向雙方的爸爸媽媽解釋道:"是今天的雨太大了。"所以我們一起開心過後,一起替對方解圍。

後來,我的爸爸媽媽出門打工了。我坐在家裏的樓道上哭,聲音很大。蕊又急匆匆地跑來,那個時候,感覺她像個小大人,拉着我的手,摸摸我的頭,還説:“別哭,過年爸爸媽媽就會回來了啊,平時我的爸爸媽媽也可以是你的爸爸媽媽啊。”一邊摸着我的頭,一邊説話安慰我。才比我大半歲的蕊,像極了童話故事裏善良的婆婆。我還是哭得稀里嘩啦的,但是過了幾天,就好多了。我和蕊依舊一起玩耍,把這件事拋到九霄雲外了。

後來,她的媽媽出去打工就再也沒有回來,她爸爸給她帶了一個新媽媽,她被欺負就跑到我家來。我上國中那會兒,她就穿上了漂亮的嫁衣,成為了過家家裏的新娘。

童年裏現在就只剩我們的一串串銀鈴笑聲了,她送我的布娃娃在搬家的時候不見了,我們一起撐的傘也早就壞了。長大後離開她的我,偶爾在夜裏想起她就打開對話框,發了句晚安然後默默流淚。

這麼多年了,傻丫頭,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