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創業文化陷入死循環:不成功必須成仁

自從做了小米手機之後,雷軍在各種場合講的最多的一個詞就是“寬容失敗”。對一個40歲之後開始新的創業歷程的人來説,這是真實的內心感受。按理説,雷軍既不缺錢也不缺名,但他還是怕,怕的不是失敗,而是失敗前後的唾沫星子。

中國創業文化陷入死循環:不成功必須成仁

搞英語培訓出身的知名作家羅永浩準備做手機了,這個消息一經公佈就引來無數怪異的眼神和海量口水。羅永浩之所以引人關注,在於他的多重身份:英語老師、演講達人、知名博客、意見領袖,在成為北漂之前,他也從事過“軟件貿易”行業。正是這種豐富的人生經歷,讓他橫跨多個領域,引來粉絲無數,先後樹敵若干。

所以,當他決定像雷軍那樣創立自己的手機品牌、進軍“高科技”領域的時候,人們首先想到的是“憑什麼?”

這種質疑在當下中國的創業大潮中並不稀缺,甚至已經到了“通貨膨脹”的地步。“半吊子”羅永浩暫且不提,雷軍是最好的例子。去年有中關村“勞動模範”之稱的雷軍宣佈創辦小米手機的時候,被人譏笑為“雷布斯”。要知道,雷軍在中國IT產業已有超過20年的從業經驗,無論創業還是投資,無論資金還是資源,都是羅永浩無法與其相提並論的,但還是收穫了無數白眼和嘲諷。當然,準備做手機的羅永浩可能也不願意與雷軍相提並論,這是題外話。

自從做了小米手機之後,雷軍在各種場合講的最多的一個詞就是“寬容失敗”。對一個40歲之後開始新的創業歷程的人來説,這是真實的內心感受。按理説,雷軍既不缺錢也不缺名,但他還是怕,怕的不是失敗,而是失敗前後的唾沫星子。

不知道特立獨行的羅永浩怕不怕失敗,但以目前的反應來看,他至少不怕唾沫星子。其實,無論他們怕與不怕,都改變不了一個現實:在眼下中國要想做點有難度的事情,除非偷偷摸摸,否則定會被綁上質疑的“燒烤架”。創業更是如此,有人覺得你是外行,有人覺得你是逆流而上,還有人刨你祖墳、給你的過去和未來一塊打包,然後蓋棺定論。

這種遍佈網絡、媒體、沙龍、論壇、咖啡館和餐桌的種種質疑,正在成為中國創業文化的一種基因。有人説中國的創業缺少創新,但在創業文化的“建設”上,我們的“原創性”顯然早已走到了硅谷的前面。從投入產出比的角度看,創新的本質是冒險,這意味着要做別人不願做、不敢做的事情,而且成功率極低。所以,當下中國的創業文化是,當自己不願冒險、不能冒險去做創新的時候,調侃他人的冒險就成為了一種成本極低、眼球效應極高的“自美行為”。所謂自美,就是把自己的口舌之快建立在別人的努力之上——我做不到的事情,誰也做不到。

也許有人會説,中國除了山寨,根本就沒什麼創新,所以也就無所謂冒險。但現在的問題是,很少有人關心事實判斷,更多人是價值判斷。不管是不是山寨,不管有沒有創新,一個創業者只要啟動一個項目,就會迅速有人圍觀做看戲狀。價值判斷的一個標準就是這個事到底有沒有意義以及究竟有多大意義。這種意義其實分為內部性和外部性。內部性就是對創業者(員工、股東)的價值何在,外部性就是對其他人(用户、社會)的價值何在。

事實上,熱愛圍觀質疑的羣眾,大多是從外部性的價值來判斷的,即這個事成不了,做也白做,所以沒啥意義。但從內部性來講,這是創業者自己的選擇,他們做成了,當然對社會有貢獻、有價值,但你不能説沒做成就危害社會、危害人類。換句話説,創業成功的價值可以與社會分享,而創業失敗的後果只能自己獨吞。

喬布斯做手機叫神話,雷軍做手機叫模仿,羅永浩做手機叫不靠譜。這種邏輯的背後其實是簡單粗暴的符號錯位,因為喬布斯做的手機不是雷軍要做的手機,雷軍做的手機也不是羅永浩要做的手機。

最重要的是,創業本身就是一個小概率事件,成功是偶然的,失敗是必然的。對成功的極度渴望,加劇了對失敗的極度恐慌,這是當下社會的真實寫照。這種氛圍投射到創業領域,就變成了成功必須是自己的、失敗必須是別人的。在硅谷,Loser是間歇性的,所以才成就了喬布斯的捲土重來;而在中關村,一旦一個人創業失敗,就會冒着永久被貼上“Loser”標籤的風險。這種後果是,很多人不願意冒險創新,所以模仿、山寨之風大行其道,所以會有更多的“Loser”湧現,所以會有更多的人加入冷嘲熱諷的隊伍中來。

對於中國稚嫩的創業文化來説,這是個死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