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密第一代白領經歷:穿着西裝擠公交車示例

謝德明,上海某日資公司管理部部長。1986年1月從紡織廠進入東芝上海辦事處,6年後因為“社內結婚”離開東芝,進入日商巖井,任機械部門科長。2000年,跳槽到太倉的一家公司任總經理助理。兩年後再次跳回上海,工作至今。

揭密第一代白領經歷:穿着西裝擠公交車示例

朱豔豔,36歲,上海視點公共關係有限公司總經理。1990年大學畢業後,進入蘭生大酒店公關部。2年後跳槽到海侖賓館,任公關部副經理。3個月後,又回到蘭生大酒店,成為

當時全上海最年輕的酒店公關經理。1996年辭職後,自己開起了公關公司。

我們今日視之時尚的生活方式,“先鋒白領”們早就搶先嚐過。由前後兩代白領,為你揭開他們工作生活的全部祕密。

面試:外語是敲門磚

謝德明進東芝的過程,聽起來很簡單——他會日語,而當時的對外服務有限公司(簡稱“外服”)正在替東芝招人。雖然程度未見得有多高,但在當年外語人才緊俏的上海,就是有人叫價6000元請一個“外語達人”。進東芝前,外服又安排了為期半年的培訓,教大家打字、發傳真、強化外語和基本的外貿知識。

而到了朱豔豔,面試似乎變得有些艱難。蘭生的招聘是先進行語文、數學、英語3場考試,通過後再進行英語面試。海侖賓館的考試更是讓她至今印象深刻。新加坡主考官看上去温文儒雅,跟童安格有幾分神似。跟朱豔豔用英語聊了一個多小時後,他忽然發難:“下面半小時,用中英文分別寫4篇新聞稿。”當時的氣氛,比大學聯考還緊張。半小時下來,她寫得滿臉通紅外加一額汗。驚魂未定時,“童安格”忽然又沒頭沒腦地問:“如果現在讓你組織一個兒童繪畫比賽,你怎麼辦?”

“計劃,組織,執行,控制。”朱豔豔幾乎是條件反射般脱口而出,“童安格”點點頭。趁這個間隙,朱豔豔想了想,又補充了幾句。面試結束,“童安格”還留了回家作業——2天后,交出為酒店的3間餐廳度身定製的推廣計劃。

薪水:賺得進,花不出

1986年,謝德明的頭一個月薪水,分成2筆到手:工資是外服發的,1000多元人民幣,東芝方面給的是“飯貼”,有1000元外匯券之巨!當時,外匯券在黑市上與人民幣的比價約在1:1.2到1:1.5,而普通人的月工資只有幾十元。

這麼多錢,在當時的上海,哪裏花得完。當時沒聽説哪裏有房子賣,也想不到要改善住房條件。所以結婚前,“富人”謝德明一直住在家裏的陽台上。

到了1990年前後,國人日漸富裕,而外企也開始大批進駐上海。謝德明的銷售業績一下子飈升,每個月,訂單都會“赥”出來,只好想辦法往下個月挪。那時籤合同也爽氣,跟客户在飯店裏開一桌,客户開玩笑似地拿起一杯白酒:“要籤合同嗎?喝!”熱火朝天的年景持續了五六年,謝德明的酒也喝了五六年,差點把身體喝壞。

也是在那時,朱豔豔記得,出過一起有名的“黑襪子事件”,説的是有一個希爾頓酒店的女員工,因為上班沒有穿黑色的襪子,就被酒店炒了魷魚。這件事一登報,外資酒店在大家心裏更成了一個神祕的地方。希爾頓酒店招聘時,居然有不少碩士、博士排隊應聘。朱豔豔的不少同學畢業後,就去希爾頓當了門僮,每個月光小費就有好幾百,而她工作第一年,月薪只有96元。不過第2年起,她的月薪飈升至625元,其中一半也是外匯券。1996年辭職前,她的月薪是5000多元。

收入高,有時也不是件好事。一個最明顯的感覺是,這一行裏的人特別“勢利”。特別是年輕人,兩眼只盯着錢。有些收入低的員工,心態就開始不平衡。朱豔豔記得,當時餐飲部有個小姑娘,人長得挺漂亮,老是覺得自己乾的是伺候人的活兒,特委屈。終於有一天她辭職了。幾個月後,她挽着男友,昂着頭,風風光光地又回了一次酒店,特地到她以前上班的餐廳吃飯,一派揚眉吐氣的感覺。

穿衣打扮:穿着西裝擠公交車

在普通人的月薪不過幾十元的年代,謝德明就在錦江裏買千把塊一套的西裝了。當然,也可以去四川路訂製,用最好的毛料子,幾百元一套。

但是,就算謝德明穿得再筆挺,上班也照樣得擠公交車。那會兒的公交車,出了名的擠,有時,司機得從駕駛室跳下來,用膝蓋把人頂進去,才能關上車門。於是,乘車時,謝德明只能在西裝外罩上外套。後來才學會了在公司裏放幾件襯衫西服,這個習慣保留至今。

1995年,當普通人還在花3塊錢理髮時,朱豔豔就會跑去找老外發型師,做一個380元的頭髮。部門經理上班可以不用穿制服,買衣服也成了她的一個課題。剛開始時,她總是花個幾百元,買國產的套裝。但酒店裏一位年過半百的顧問對她“諄諄教誨”:“這種衣服穿幾年就淘汰了,你看我這身,雖然貴,但已經穿了10年了。”在“老法師”手把手的教導下,朱豔豔開始花幾千元買當時很時髦的EPISODE,後來又開始去香港買衣服。當時,公關經理們還流行全身鮮豔,披金戴銀。後來才慢慢變得更職業化。到現在,幾乎是清一色的深色套裝了。

跳槽:其實我們都不勤快

20年裏,謝德明只打過4份工,而在當年那些在一幢樓裏上班的白領中,“我換工作還算勤快的”。謝太太至今還在東芝上班。跟現在的小白領不一樣,早期白領往往愛追求穩定,就算進了外服,也都希望一輩子只做一份工作。如果是女孩子,通常從前台開始做,一步步往裏挪、往上挪,當年的寫字樓朋友們,如今大多是大公司的部門經理。

也有獵頭來找,但謝德明一般婉言謝絕,只説“介紹朋友給你認識”。從第3家公司裏出來時,他跟現在的老闆講了個不高的薪水價位。“當時也有其它幾家公司要我,薪水可觀,但我覺得收入多,就要付出更多,再叫我跟以前一樣出差,吃不消。”

這些年來,聽説外服老僱員中,有些飛機失事,有些過勞而死,謝德明忽然覺得,眼下自己的生活,因該的是幸福。

1995年時,朱豔豔接到一個電話。有一家高端酒店集團準備進入上海,想請她做公關總監。對方開出的條件是:月薪2萬元,去香港培訓3年,食宿由公司解決,還負擔醫療保險。高薪加培訓,這在當時的白領看來,簡直是一份讓人無法拒絕的工作。但是朱豔豔最終沒有動心,理由很簡單——當時她正和現在的丈夫處在熱戀中,不想離開上海和他。

沒過幾個月,又有獵頭找上了門。一家化粧品公司想請她去做營銷總監,出價更高,月薪2.5萬。朱豔豔也拒絕了。但是,接連而來的兩個大“餡餅”,卻讓她生了別的心思。考慮再三,她覺得眼前擺着2條路——要麼在酒店業發展下去,做成“打工皇后”;要麼就跳出來,自己開公司。她給自己2年時間,先試着開個公關公司看看。如果不行,2年後就重回酒店。

當時,全上海只有個位數的外資公關公司。去註冊營業執照時,人家愣是拖了2個月沒批,一臉狐疑地問她:“公關公司是幹什麼的,你不會是養了一幫小姐吧……”朱豔豔又花了2個小時,把公關公司的業務範圍解釋了一遍。時至今日,上海灘上的公關公司已經遍地開花,不下百家。

吃喝玩樂:牛排用筷子夾着吃

謝德明和一幫白領下館子,轉來轉去也就是東風飯店、浦江飯店、和平飯店。當時聯誼大廈裏日資公司打堆,所以寫字樓1樓開出了上海第一家日本料理。同樣是涉外寫字樓的瑞金大廈,在27樓開了一家做廣東菜的“世界之窗”,號稱當時上海最高檔的餐廳,白領們坐進去,怕是跟今天進外灘三號吃飯一樣躊躇滿志。謝德明工作那會兒,大家很少吃西餐,主要是大家都不習慣。偶爾進家西餐館,先問人家有沒有筷子,有的話最好,牛排切一切,夾起來當大排吃。

聯誼大廈對面有家卡拉OK,好像是叫“星光”,還有什麼“天使”。而現在的謝德明,對K歌之類早就沒感覺了。

朱豔豔的酒店生活,看上去更是奢侈——她在酒店裏有一個房間,平時就住在那裏;吃飯可以在酒店的餐廳“簽單”;K歌、桑拿、保齡球……各種最時髦娛樂設施,酒店裏都有,而且都是最好的。在上海酒店業工作的老外,還組織了一個“外資酒店經營者協會”,各家老闆輪流坐東搞酒會。老外們帶着太太,華服出席,亮麗登場。朱豔豔還幫老闆的太太挑選過衣服,回想起來,這似乎是最早的“時尚派對”了。

來源;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