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畢業典禮演講

親愛的同學們,尊敬的老師們、家長們:大家上午好!

清華畢業典禮演講

今天我無比榮幸作為校友代表來見證同學們生命中一個重要的時刻,首先向你們表示最衷心的祝賀!

當我接受這份邀請時,只想到這是一項作為清華校友最崇高的榮譽,卻沒有意識到這是一項多麼艱鉅的任務。當我開始着手準備講稿的時候,才發覺自己這個貿然接受邀請的決定是多麼不知天高地厚。因為在座的同學們來自於幾十個不同的專業,即將面對迥然不同的事業與人生道路。

作為一個過去近二十年基本沒有走出過象牙塔、思維方式相對簡單、人生見識相對單薄的我,能和你們講什麼呢?過去兩週於我而言可比寫學術論文要痛苦的多。苦思冥想,乾脆就把我走出又迴歸清華園這十幾年的心路歷程、過去的感悟與未來的“野心”與大家分享。拋磚引玉,希望你們站在人生如此一個重要轉折點的時候,也花幾分鐘想一想未來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的自己。

不知道同學們是否看了《舌尖上的中國》第二季,最後一集的結語讓我印象深刻:“如果到先輩的智慧中尋找答案,他們也許會這樣告誡我們短暫的一生:廣廈千間,夜眠僅需六尺;家財萬貫,日食不過三餐”。不知是否有人和我一樣,從孩提時代,就困惑於人存在的意義。

人來自自然、迴歸自然,代代相傳,意義何在?我選擇生物系的原因之一也是想窺探生命的奧祕。可是當我在大學系統地從分子水平認識生命之後這個問題不但沒有解決,反而讓我更加困惑。突然有一天,我豁然開朗:只有有意識的人類才能問出這個關於“存在意義”的問題;那麼也只有有意識的人類才能定義“存在意義”。

所以,“人生意義”本就是一個主觀命題。隨着時代的發展,個人的背景與際遇不同,每個人對於這個命題的定義也會大相徑庭,從而決定了追求目標、人生道路也大不同。我自己則是經歷了從迷茫到相對明朗。

XX年前的今天,恰好是我離開清華園的日子。猶記得,走在綠樹掩映的東西主幹道,我默默地想:如果有朝一日我可以再回到這個園子裏工作,將會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和你們一樣,我在這個園子裏度過了五彩繽紛的青春歲月、收穫了延續至今的友情、從懵懂少年長成具備獨立思想的青年,對這個美麗的園子充滿不捨與眷戀。

不過除了這個總有一天要回歸的朦朧目標,我對於未來的事業選擇其實是一片茫然。但有一個原則卻讓我受用至今,那就是:努力做到最好,讓選擇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一個月後,我奔赴大洋彼岸,進入位於美國東岸的普林斯頓大學。XX年,我獲得了分子生物學博士學位。如果説90年代的清華賦予我的是心懷天下的責任感,那麼21世紀的普林斯頓則將我徹底拉入科學的殿堂。清華與普林斯頓都入選了世界最美的十所校園,清華莊重大氣,普林斯頓優雅淡定。

在普林斯頓,穿着不修邊幅給你上課的可能是諾獎得主、資深院士,你在咖啡廳小憩坐在對面的也可能是美國總統的科學顧問。在那裏,不論是本科生還是諾獎得主,你完全感受不到人與人之間的高低貴賤,每個人都是一派怡然自得,卻又有一份這個大學特有的我行我素、桀驁不馴。在這種環境下,你會很安心地做自己、很專注地做自己的事情;浮躁很容易就被擋在物理上並不存在的學校圍牆之外。

在普林斯頓第一年,我突然發現,教科書裏那些高貴冷豔的知識原來就是身邊的這些貌似隨和的老先生老太太們創造的;研究生課程都沒有教科書,而一律是用經典或前沿的原創論文做教材,所以我們上課就是在回顧着科學史的創造。當我們進了實驗室,自己竟然也已變成了人類知識的創造者、科學史的締造者。

有了這種認知,我的追求目標也逐漸演化為:發現某些自然奧祕,在科學史上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跡。當我定義了這樣一種人生意義,也同時意味着選擇了一種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一種自找麻煩的思維方式,和一種自得其樂的存在方式。我完完全全痴迷於這個小天地:會為能夠與大自然直接對話而心滿意足,會為透過論文跨越時空與先賢討論而興高采烈,會為一點點的進展和發現帶來的成就感而壯懷激烈。

當然,這個過程裏也少不了挫折和麻煩。然而正如一部好的戲劇一定要有因為反派帶來的衝突才精彩,科研中的這些挫折和磨練也會在若干年後回憶起來更加生動,讓這個過程因為五味俱全而豐滿。

讓我給大家講一個清華園裏發生的小故事,讓大家看看象牙塔裏的波瀾壯闊。我XX年剛回清華的時候,給自己確立了幾個明確的攻堅課題,前不久做出來的葡萄糖轉運蛋白是其中之一,還有另外一個也非常有意義的課題,叫做電壓門控鈉離子通道,

它對於我們神經信號的傳遞至關重要。

長話短説,一轉眼到了XX年,我們經過之前幾年的探索,終於獲得了一個細菌同源蛋白的晶體,結構解析已近在咫尺,就差最後一次收集重金屬衍生數據了。為此我們準備了大量晶體,保存在可以維持低温攝氏零下170度的液氮預冷罐中,寄到日本同步輻射,準備收集數據。

接下來,就是我永遠不會忘記的日子,XX年7月11日。如果你們去查日曆,那是星期一,在中國看到《自然》新論文上線的日子。我本來應該早上6點出門去機場,在5點55分的時候,我打開了《自然》在線,第一篇文章直接砸得眼睛生痛,因為這篇文章的題目就是《一個電壓門控鈉離子通道的晶體結構》,也就是説,我們被別人超越了。

我們一直説科學上只有第一,沒有第二。現在真真正正不可能是第一了,慘敗!我把論文打印出來,交到做這個課題的張旭同學手裏時,她立即淚崩。可是,晶體還在日本等着我們。於是一切按照原定計劃,我們飛赴日本。一路奔波,晚上7點趕到實驗線站的時候,那裏的工作人員一臉凝重地對我説:“顏教授,你們寄過來的低温罐似乎出了問題”。

我心裏一沉,這意味着晶體可能出了大問題,這可是我們過去三個多月的心血結晶啊!在剛剛承受了被超越的打擊之後,這個事故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所幸我們做事一向未雨綢繆,隨身還帶了很多晶體,於是就地開始重新泡重金屬,第二天早上到了正式收數據的時候,果然,寄送過來的晶體全部陣亡,無一可用。然而,就當我們花了十幾個小時,即將絕望之際,前一天晚上剛剛處理好的一顆晶體給了我們需要的所有數據—質量是如此之好,以致在收完數據一個小時之內,我們就解出了結構!

此時,發表論文的課題組還沒有從數據庫釋放結構信息,所以於我們而言,是第一次看到了這類蛋白的原子結構,對過去四年依舊是一個完美收官!那一刻,根本不會顧及還能發什麼樣的論文,心裏充滿的只有這前後巨大反差帶來的狂喜。

而故事還沒有結束,就當我在凌晨三點打開郵箱,準備給實驗室成員立即佈置後續工作的時候,發現了一封來自美國霍華德休斯醫學研究所的郵件,通知我,經過初選,我在全球800名申請人中過關斬將,成為進入“霍華德休斯國際青年科學家”第二輪候選的55人之一,邀請我於11月赴美參加最後的角逐。那一刻,我腦子裏瞬間顯出這兩句:“屋漏偏逢連夜雨,柳暗花明又一村”。

XX年7月11日早上5點55分到13日凌晨3點鐘,這45個小時,於我和我的學生們而言真可謂驚心動魄,猶如坐過山車。也正因為此,這個過程遠比一帆風順的任何其他課題都來得刻骨銘心。

但這依舊不是故事的最終結尾。因為這個課題,我有幸與我此前崇拜了將近XX年的偶像級科學家、XX年諾貝爾化學獎得主mackinnon教授合作,在與他的交流中受益匪淺,也終於圓了我在研究生時代想要與他一起工作的夙願。

更重要的是,我們的結構呈現出與已經發表的論文很不相同的狀態,經過分析闡釋,我們的這些新結果也在10個月之後發表於《自然》。我還提出了一個電壓門控通道感受膜電勢的全新模型,直到現在,我們仍然在創造新方法、構建新工具對這個模型進行驗證。

你看,這就是科學研究的魅力:不向前走,你根本不能輕易定義成功或者失敗。總有那麼多的不確定、那麼多的意外驚喜在等着你!這種經歷、這種感覺,真的會讓人上癮!

回首從步入清華園至今的18年,我非常感恩:母校塑造了我健康向上的人格,生活在和平年代,衣食無憂;有親人的疼愛,師長的支持,好友的信任,學生的依賴;而得益於經濟發展,國家有能力支持基礎科研。我感謝時代、國家和母校給我的機遇與饋贈;也更深刻地理解個人對於母校和國家的責任,我相信這其實也是滲入每一位清華人骨髓的使命感。

對於我們的母校,我們在座的所有人生逢其時,肩負着把她建設成為世界一流大學的責任。在我的心目中,當清華培養出來的一大批年輕人,以及一大批從清華起步的年輕人成為世界一流學者的時候,當我們的若干工作對人類的科學史、文明史產生持續影響的時候,我們就可以驕傲地宣稱:清華是世界一流大學。

我們和你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機遇,有這個條件、有這個能力,用自己具體的行動來實現這個並非遙不可及的目標。我希望每一位同學都能記住:如果今天你認為我們的母校還不是世界一流大學,那麼就讓我們通過每個人的努力共同把她變為世界一流大學!

對於我們的國家,我們這一代人、特別是你們當中和我一樣把科學研究作為畢生事業的同學們,更是責無旁貸:經濟發展決定中國有多富,科技發展限定中國有多強。讓中國的科技實力配得上她的經濟體量,讓中國的科研成果產生世界影響,我想也正是中國科學家對於國家最根本的責任與使命。

親愛的同學們,這一刻,看着你們,我與你們一樣激動。你們的未來有無數種可能,但是每個人的人生只有一次。在現在這個信息爆炸、計劃跟不上變化的年代,希望每一位清華人用你的初心去探索你的人生意義,努力認識你自己,做你自己,堅守內心的選擇,堅定地為實現你的人生意義而勇敢、專注地行動。我衷心祝願每一位同學收穫自己的精彩人生,書寫你認為最重要的歷史!

謝謝大家!

以上是小編為代價啊整理好的範文,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