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山景的優美散文:那山的秋

不是名山,不是大川,在地圖上連個塵埃的印記都沒有,那就是我老家的一座小山,既不險峻,又不巍峨,更沒有神奇的傳説,甚至連個正經八百的名字都沒有,鄉親們提起那座山,都是張口閉口“那山那山”地叫着。你説,“那山”能算個名字嗎?人們踏青出遊,都繞過“那山”,奔向朱雀山、北山、龍潭山、小白山等“名山望族”,而“那山”則不怨不羨,不妒不卑地遵循着春夏秋冬的輪迴。

秋天山景的優美散文:那山的秋

秋天真是公正無私,它不因“那山”普通而放棄對它的眷顧,“那山”也不因自己不被待見而自暴自棄,它用感恩的心,用樸實自然和略加修飾的表情,詮釋着對秋天的熱愛。我想,這一點,秋天一定會感覺到。起碼,我感受到了“那山”的心思,真的。

今年10月上旬,我回了一趟老家,與老家的親人酒足飯飽之後,趁太陽尚未落山之際,我獨自登上了“那山”。“那山”不高,用“登”字有些言重了,不過人們都這麼説,沒有説“走山”的,對了,還有説“爬山”的,不過“那山”根本就不用“爬”。算了,別摳字眼了,還是走進“那山”裏去吧。

順着“s”形毛毛道兒,一步步向前向上走着,道兒多少有一些泥濘,這是因為前一天下了雨,不過還是挺好走的,毛毛道兒兩側全是樹木,左側全是落葉松,樹幹有碗口粗細,高大挺直,枝幹相對側生,整個樹冠呈錐形。看樹幹,行對行,排對排,就像士兵列隊等着領導檢閲似的;觀樹冠,像巨大的掃帚,你擠我,我擁他,親熱的不得了。毛毛道兒的右側則是自然生長的青松,我們當地人也叫它黑松,這些青松樹幹形狀不盡相同,有的挺拔高聳,盡顯陽剛;有的旁逸斜出,盡顯滄桑。那樹皮皴裂成片,層層疊疊,實虛相間,就像披上了一身青褐色的鎧甲一般。更有的青松一側伸出長長的枝幹,就像和人見面要握手似的,大有黃山“迎客鬆”的風範。不管青松形狀怎樣的不同,看見它們,你會覺得它們的骨子裏都透着一種自豪,這也難怪,不管風霜雨雪,充滿生機的綠色是它們永遠不變的顏色,它們是頑強不屈的象徵,怪不得“松樹的風格”都寫進了教科書呢!

再往前走,就是一片楊樹林和白樺林。它們對秋天是敏感的,楊樹依然是瀟瀟灑灑的姿態,青綠泛白的枝幹圍繞着主幹向上高挑着,正面翠綠背面淡白的葉子,風一吹,發出“唰啦唰啦”的響聲。白樺樹銀白的樹幹那麼幹淨,那麼靚麗。金黃色的葉子一簇簇、一片片在微風中搖曳,述説着秋天的感想。秋天,給了一切樹木自由發揮表現的空間,從外到內的,不是嗎?

要説秋天最偉大的舉措,那就是給了世界萬物一支神奇之筆,蘸上不同的顏色,畫最新最美的圖畫。“那山”同樣得到了秋天的饋贈。夕陽的光輝透過樹的空隙追了過來,那一束束光柱,就像探照燈一樣在林間穿梭放大,隱約可見七彩的虹,迎着那“虹”望去,這簡直就是畫家調色盤上的顏色散落在林間,滿是“赤橙黃綠青藍紫”。青松的綠依然是那樣沉着老練,受光面背光面的變化不大,落葉松的樹冠綠得層次分明,受光的部分淡綠,背光的部分深綠,受光和背光的交界處分明,越是接近樹梢的部分,越是綠中泛黃。要説對黃色的理解,莫過於樺樹了,樺樹的葉子以暖色的調子為主,也就是以黃色為主,大體上是從下到上依次變化的,下邊是深黃,其次是金黃,接下來是橙黃、鵝黃······風一吹,不同的黃色交相輝映,互為補色,令人眼花繚亂,不禁觸景生情,想起“滿城盡是黃金甲”來。讓你心情澎湃的是那火焰般的紅色了,山坡上有幾棵楓樹,此間有霜染過,所以楓葉就更紅了,不過一個“紅”字遠遠不能涵蓋楓葉的色彩,一樹的楓葉,是紅的家族聚會,深紅與淺紅比鄰,橙紅與橘紅相伴,牡丹紅與玫瑰紅搭肩······如果用人的表情比喻楓葉紅的話,應該是這樣的:像小夥子微醺的表情,那是粗獷瀟灑的紅;像小媳婦詼諧玩笑的表情,那是淋漓盡致的紅;像少女初戀的表情,那是羞澀矜持的紅;像孩子嬉鬧的表情,那是天真浪漫的紅······在這令人眼花繚亂紅的世界裏,你能不心潮澎湃嗎?

行走在樹林之間,總有一些植物誘惑我的眼球,那不太高的山裏紅樹,結滿了紫裏透紅的山裏紅,就像一個個紫紅的珍珠掛在樹上,山裏紅的枝幹用它那尖尖的利刺兒守護着它的果實。有一種叫“刺玫果”的植物,枝幹上長滿了小小的刺兒,它結的果子通紅通紅的,像燈籠一般小巧玲瓏,晶瑩剔透,它的果實可以吃,甜酸甜酸的。在一棵柳樹上,爬滿了葡萄藤兒,幾串“黑珍珠”掛在最上邊的藤上,可惜我夠不着,只能嚥下一口酸水,一步一回頭地走了。正行走之時,猛然發現樹下草叢中有兩隻松蘑並排長着,就像情人擎傘相擁而立,定睛細瞧,草叢中露出許多小蘑菇頭,看來這是一個蘑菇家族。我很驚訝,按理説這個季節是不應該有蘑菇的,可是它偏偏就在我的眼前。我雖然愛吃這種蘑菇,但還是沒有采集它們,我覺得,在那個時候把它們拔出來,是否殘忍了些?説來慚愧,山中還有一種植物,我一直不知道它叫什麼名,它在灌木上爬藤兒,藤上結了一種像小船兒一樣的“果實”。到了秋天,“果實”外皮變得粗糙發硬,用手掰開外皮兒,裏邊是毛茸茸白淨淨絨毛,像棉絮,又像柳絮,我們通常會把這些“絨毛” 摳出,用手一揚,這些“絨毛”飄飄灑灑隨風生兒育女去了。個別的還會粘在你的眼睫毛上,鼻子尖兒上,戀戀不捨地與你親熱一番。偶爾林間還會綻放一些耐秋的野花兒,色豔,味兒香。

“那山”沒有潺潺溪流,也沒有條條瀑布。我在半山坡上找到臉盆大小的一個小坑,小坑裏有一汪清澈的水,藍天樹木夕陽濃縮在這小小的泉眼裏。這泉眼的水雨天不增,晴天不減,每每鄉親們上山割柴採集野菜,口渴的時候,喝上幾口,然後長長地“嗨”上一聲,那感覺,舒服極了。老人們説,山多高水多深,這泉眼就是養育這座山生靈的,這話我信,要不這山上樹木為什麼這樣葱蘢、景色為啥這般美好呢?想到這裏,我經不住清泉的誘惑,跪下去,趴在泉邊,滿滿地喝了一大口,也長長地“嗨”了一聲······

夕陽收回了七彩光束,變成了緋紅的大圓盤,林間樹木的空隙把那緋紅的大圓盤分成了若干不等份攬入懷中,幾聲呼朋引伴歸家的鳥鳴在林間久久地迴盪着······我也該下山了。途中遇見“那山”的義務護林員王大爺,他今年七十多歲了,身體依然很硬朗,他説,等他百年之後,就埋在這山裏,繼續守護着“那山”。

“那山”的秋,留在記憶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