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豬的文章:小豬是繆斯的幺兒

本站:在此,懇請國人共同祝願我們無比敬愛的偉大詩豬永遠健康,萬壽無疆!下面我們一起看看這篇《小豬是繆斯的幺兒》。

有關豬的文章:小豬是繆斯的幺兒

去年2月,我回到故鄉蝴蝶村體驗生活,錘鍊文章。平日住在祖宗留下的老屋裏,就餐則去叔伯哥李餘糧家。

一天我出門後,看見一個活物,嚇了一跳。一頭“天庭”十分飽滿,臉孔飽經滄桑的小東西,在老屋前爬着,還昂着亂草窩似的腦殼,像是在研究我。這是豬嗎?可身子就是狗啊!這是狗嗎?可腦殼就是豬啊!唉,長得太怪了,送動物園,都不曉得關那個籠子!哦,是豬,看那兩個鼻孔嘛!豬以食為天,沒餵飽啊!“哪家的豬呢?”我這才憶起,似乎我一出場,這個傢伙就無聲無息地趴在這兒了。

李餘糧當時也在。他不回話,只是“噓噓”地咂煙,眼光向豬甩過去,又拖回來,説:“流浪豬,長不大的,有人收養過,怕是怪物,又不要了。”

我再次留意小豬。小豬正向我靠近。它的身子,實在太小了;它的腦殼呢,實在太大了。它基本上不像一頭豬,而像個倒置的葫蘆。它在爬行的過程中,竭力想站起來,用腳像真正的豬一樣行走,但細細的腿很快將它顫得趴下了。李餘糧説:“走吧,屋裏吃飯去!”

吃完飯我便回家,剛到老屋,心卻一緊:那頭小豬,正趴在地上,一隻前蹄抬起來,指定我,三角形的小眼睛裏潑出陰森的光網籠罩着我。我極不願意領受這種目光,便匆匆離開,獨自在田坎上走了很久。因為老想着那頭豬,心裏有些疑惑,有些悲涼,亂七八糟的,説不清是啥滋味。如此這般,日子過去了幾天。

我在村子裏,有時訪問農民,有時跋山涉水,觀看各類鄉村場景。回來後,便整理所見所聞,順着早就擬好的提綱,寫成文章。閒來無事了,見階下飛翠落紅,收拾來,無非詩料;頭腦紛亂了,便將詩料,吟誦詩歌。鄉間少閒人,我便少顧忌,往往大聲放肆。但這種狀態卻常常受到干擾,因為那頭豬,總是搶走我的視線。我不想看它,可它一爬動,我的目光就被吸過去了。

這頭豬似乎已經長壯了點,可以站立起來,抖抖縮縮地走了。卻不愛走,仍然一天到晚趴在地上。我每次出門,它總是守在曬壩裏,大腦殼朝着我,一動不動;小眼睛望着我,一眨不眨。它的目光像是一種固體,我雖然讀不懂,卻承受着它沉甸甸的分量。

有天我坐在門口大聲朗誦即興創作的鄉土詩,才開始兩三句,便見小豬搖搖晃晃地急竄而來。我的注意力被分散了,遂閉上嘴巴觀察它。哪曉得我一停,它就停,慢慢向遠處爬去,不時用又小又黑的眼睛盯我一下,使得我渾身被寒意所侵。這是怎麼回事?我百思不得其解,便不再放在心上,又開口誦詩。思路被打亂了,為得一個字,只差捻斷三根鬚。眨眼間,我又聽到附近有窸窸嗦嗦的聲音,一看,小豬又搖搖晃晃、摸摸索索,十分急切地向我跌來。

耶?小豬的再次光臨逼得我不得不再次思考。我腦子裏突然一亮,這東西是不是在聽我誦詩?這樣一想,我便不斷地念詩。小豬已不再看我,而是側身躺下注視藍天,無一點聲息,像一位知書達理的淑女,美不勝收。過了一陣,我突然停住。只見它猛地翻身坐起,兩眼射出強光,怒視着我。片刻後,才嘰嘰咕咕、牢騷滿腹地慢慢爬去。

我凝目望其項背,重新放大了喉嚨。哎呀,小豬又回來了!我的心亂跳了幾下。可我不敢停下來,便繼續朗誦着,同時細心觀察它,但沒看出有啥與眾不同的地方。可是這麼個怪東西,居然會熱愛詩歌?

這時,李餘糧來了,踢了小豬一腳,“滾!看到心頭錐得很!”我不得不停下朗誦,説:“它,在聽我……説話!讓它聽。”李餘糧兩眼茫然,望着我説:“讓它聽嗎?你不煩?行!”説罷,又走了。

這晚我沒吃飯,也沒寫作,就坐在門檻邊不停地朗誦詩歌,讓小豬聽了個夠,並且把它請進了老屋。從骨子裏説,我是尊敬詩人的,儘管詩歌已被冷落;而一頭酷愛詩歌的豬,同樣值得尊敬。依我看,我比它聰明得多,它比我的兄長餘糧聰明許多。人與人的差別,大於人與豬的差別。一位農民不懂詩,誰都信;一頭醜豬胸懷詩心,只有我信。“子非豬,安知豬不好雅聲?”須知,螞蟻世界尚有奴隸、有貴族,有士官、有將軍,有帝王、有皇后啊!

從此,這頭豬受到我的專寵,結束了流浪生涯。

我告別李餘糧回到成都以後,便安排小豬生活在我家客廳裏。環境好了,氛圍變了,它“心不煩了,腰不酸了,腿不痛了,走路也有勁了”,像是補了蓋中蓋。一天到晚欣賞詩歌,沉醉音樂,看電視,憑欄閒聽瘦雨,會見作家、詩人,接受記者的朝拜,還多次上過報刊、電視,已經操練成豬界大腕了。一次我到離住家不遠的金河賓館開會,它居然悄悄跟來了。我不習慣衣冠楚楚,身後又陪着豬,喜劇效果明顯。待我在笑聲中回過頭時,小豬已經亢奮壞了,東鑽西拱,意氣用事,把會議推上了高潮。事後我向各位代表解釋説:“寵豬不跟它的主人跟誰呢!人不通豬語,不能讓它迷惘!豬聰明着呢!可惜兒童時代就被殺掉了,展示不出來!”

令人欣慰的是,每隔三五天,小豬就會不吃不喝,忘人忘我,哼哼不住。隔上半天,又恢復常態。這簡直和我熟悉的四川詩人們一個作派。我曉得,這是它沉浸於創作狀態之中,正吟着詩。也許,其詩不同凡響,已日臻險峭了。

我該怎麼辦?它如伯牙,我若子期;八戒乃下凡的天神,小豬是繆斯的幺兒。既然發現了這位豬才,就該挖掘出它的智慧。千里馬尚雯婕常有,丁薇王東袁維仁也常有。我決心刻苦鑽研豬的語言。古時候有懂得鳥語的奇人,如孔子的女婿公冶長。21世紀,台灣已經出版了《鳥音國語對照辭典》(泰國已經出版了《烏鴉會話詞典》——作者是動物學家納瑞;美國已經批量生產了“嬰兒哭聲翻譯機”;美國北亞利桑那大學教授康斯坦丁精通土撥鼠的語言。),今後,大陸怎麼就出不了精通豬話的新人?請耐心等待,説不定,我真能成為全球豬語翻譯第一人,出版一厚本豬的詩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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