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正月新年的隨筆:鼠年説雞

正月裏來是新年......

關於正月新年的隨筆:鼠年説雞

按照我國農曆的算法,進入正月,20xx這個新年,十二屬相以酉為雞,那就是鼠年。

雞在動物學上屬於鳥綱雉科。在我們關中道,通常見到的雞有兩類。一類是常年生活在野外山卵草叢之間的野雞;另外一類喙短而鋭,有冠與肉髯,兩翼不發達,腳趾健壯,稱為家雞,也有人叫它家養雞或土雞。

對於兩類雞的認識,並不僅僅從外形和生存環境來區分。印象中,自打70年代懂事起,聽老輩人講也罷,或是親眼觀察,區分家雞野雞的方法很簡單。先不用説體形顏色上的差異,單就會飛不會飛,是否能飛高飛遠,自然見分曉。

一般家養的雞,公雞善啼,羽毛美豔,腳掌有距,生性好鬥。母雞少了公雞的碩大體形和性格,主要任務是產蛋。一隻母雞,大概年產一百個至二百多個,情況不等。雞的壽命理論上可以存活十幾年,但現實生活中,人類常常武斷地主宰了它們的命運,讓其年紀輕輕就夭折。有據可查,早在新石器時代的原始社會,人們已將雞馴養起來,使之成為可供蛋也可肉用的家禽。

雞,是家禽之一,古代就被稱作德禽,也稱燭夜。《韓詩外傳》中説:“雞有五德:首帶冠,文也;足搏距,武也;敵敢鬥,勇也;見食相呼,仁也;守夜不失,信也。”這“五德”,極為生動地刻畫了雞的相貌和秉性。由此可見,雞是我們日常生活中忠實的夥伴,是為人類生存甘願犧牲、樂於奉獻的吉物!

小時候,過年是最幸福的事。日子一跨進臘月的門檻,過年的味道就四處蔓延,連空氣中都充滿了濃烈的年氣息。家家户户為迎接新年而忙乎着。各家的大人們更是辛苦操勞。平常再苦再累再緊巴,要過年了,都要想盡辦法讓全家吃上幾頓改樣飯。我爺我婆非常疼愛孫子輩,每每遇到過年,總是在家對母親和嬸孃嘮叨:“無論咋樣,都得給娃娃們做上些好吃的,咱大人無所謂,娃們可正在長身體哩。”

在那個缺吃少穿的年代,肉和付食品極度匱乏。即就是大人們想方設法,傾其所有,也不外乎是合理地安排好生產隊分給各家各户的2斤肉,做些帶葷腥的菜,蒸上幾鍋白饃饃,再包上多種餡子的白麪包子。若平日能從嘴裏摳省些菜油,還可以搭油鍋炸一點麻葉。雞鴨魚牛羊肉,放在過去,你想也別想。就是有那麼幾隻雞,農家人誰也不忍心去宰殺,還指望它們過完年開春下蛋換倆錢哩。

我小時候比較淘氣,在村裏也是馳了名的搗蛋鬼。過去的娃上學遲,八九歲以前還呆在家裏不上學。於是,一幫大小不一的瘋小子野丫頭,成天成羣結隊,指東打西混鬧在村道里。記得有一年進入臘月,臨近年關。我這個娃娃頭閒得無聊,領了幾個男夥伴去村子外的堡子城上進行順坡滾鐵環比賽。看誰跑的快,鐵環還穩而不倒,三五個來回分出勝負後,又開始贏拍紙煙盒。我們當中,有個倒黴蛋蛋,他叫平娃,半響下來,口袋裏的煙盒就輸了個淨光,然後哭着纏着要求變化比賽內容:“不來了!我不來了!有本事咱幾個比賽一下,看誰扔胡基蛋蛋準。”

不等別的夥伴應允,我就用頭領的口氣宣佈應戰。“那咋個比法?”我提了提大襠褲子,緊了緊布條做的褲帶問他。另一夥伴柱娃,手指堡子城裏一户人家的雞窩,説:“咱砸那崖下面的活雞,看誰砸得準,咋樣?”小孩子都喜歡新鮮刺激好玩的節目,異口同聲表示同意。

一場人與禽的戰鬥開始。幾輪下來,誰也不知誰先用小胡基蛋換成大胡基塊,更説不清誰眼見砸不住驚魂未定的雞,進而又搬起石頭塊,居高臨下砸了下去。一隻雞被砸翻了,第二隻躺在地上掙扎,第三隻,第四隻…… 女主家聽見雞的慘叫聲,從前屋飛快地跑到後院一看,近似瘋了地仰起頭衝着崖上邊的一幫搗蛋鬼又喊又罵。

闖下大禍,哥幾個嚇得渾身像篩糠。自然為結果多少有些擔心害怕。我年少輕狂,不失好漢做事好漢當的氣魄,全部攬了責任。樣板戲裏楊子榮渾身是膽的光輝形象,那會兒籠罩了我。

天快黑走進我屋院子,一眼就瞅見爺爺正在拔幾隻死雞的毛。燙雞毛的盆子裏冒着熱氣,爺爺嘴裏也唏噓着哈氣,聽那聲音,看那陣式,好像冷冬寒天,凍得他受不住,直打哆嗦一樣。

爺爺忍住沒有收拾我,婆生氣地遞給我一碗飯,説:“明明是你幾個娃打死了人家的雞,你瓜子娃咋就硬説是你一個?這下弄得好,這四隻雞夠咱吃一陣子。唉…… 我娃有本事,明天等婆把雞煮好了,別人都不準吃,我大孫子能耐大,不用吃飯饃,頓頓就吃雞。”

那年過年可以有雞吃,我暗地裏偷着樂:壞事變好事了。就算爺爺發脾氣打幾個耳光,也算好事我也不虧。以後的一段時間,家裏常常有雞吃,我也沒心沒肺地慫管,大口大口嚼着雞肉喝着雞湯。母親實在看不過眼,語重心長的對我説:“瓜慫,你知道這四隻雞有多貴?你爺在村裏是有頭有臉面的人,硬是用了一口袋半糧給人家賠償,換拎回來幾隻死雞。娃呀,明年全家人的嘴巴都要吊起來幾個月了。”

唉,再不懂事,我也懂得好歹,聽了母親一段話,我婆再把雞肉雞湯端給我,我便實在無法下嚥了。從此我再也不吃雞肉,四十餘年來看見就倒胃口。目前略有變化的,倒是特別喜歡吃雞爪。

今年春節,我隨文友去南方旅遊。有天夜裏,我夢見了早已不在人間的婆,夢見婆在過年時又做蒸雞塊了。夢裏,我還未踏進灶房門檻,雞肉雞湯的香味兒,就勾起了我肚子裏的饞蟲來,還未來得及洗淨一雙小髒手,就迫不及待地去案板上掐了一小塊雞肉放進嘴裏,一咬一口雞油,一嚼滿嘴香酥。最後婆再端上一碗醇香濃郁的雞湯,拿來白乎乎的白饃掰碎了往裏面一泡。雞湯泡饃真的香。

過去的,過去了,雞肉留存的味道依存。

金雞撲稜稜而至,雞的諧音是吉。那“雄雞一唱天下白”的嘹亮啼鳴聲,彷彿又在耳邊響起。鼠年説吉(雞),“峨冠裝瑞玉,利爪削黃金”,矯健生威的雞,一定在20xx年帶給我們每一個人“雞”運,也一定會把“五德”帶給我們每一個人。

本文作者:張娟(微信公眾號:三賢文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