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宗和詩禪的關係探討文學範文

對於這幾種意見,我們不能簡單地説它們哪個對、哪個錯,因為它們有各自的不同角度,所以意見難免有互相牴牾的地方。但如果撥開這些淺層上的現象,我們即可發現各派理論在深層上的相互補充,它等待着我們今人在綜合各代各派意見的基礎上把它發明出來。

禪宗和詩禪的關係探討文學範文

如果從較為外在的角度來看禪的宗旨,它與詩的對立性是很明顯的。佛家所主倡的本體是寂然不動的自性,而禪宗則把這種自性看成是每個人的空明靜寂的本來心情,六祖惠能説:內見自性不動,名曰禪。就是説,禪家是以發現自己的本心,回覆到自己本心為歸依的。如果從心理學的角度上來看這種“本心”,它實際上是不被外界所惑、不動心起念,沒有分別心、沒有執着心,當然也更沒有感情活動的--種主觀狀態。惠能所謂“憎愛不關心,長伸兩腳卧”,就是這種境界。黃檗曾把佛心比作恆河的沙子:“諸佛菩薩釋梵諸天步履而過,沙亦不喜;牛羊蟲蟻踐踏而行,沙亦不怒;珍寶馨香,沙亦不貪;糞尿臭穢,沙亦不惡。”(《黃檗山斷際禪師傳心法要》)它沒有喜怒哀樂之情,因此也就能處處自在,而詩則完全相反。按照中國傳統的見解,詩的核心不是別的,就是喜怒哀樂的感情,它是“情動於中而形於言”,“感於哀樂,緣事而發”的。而且中國傳統詩論中所特別推崇的是詩人的憂患意識,強調悲憤的感情是好詩的來源,古人賞樂以悲為美,司馬遷説詩經三百篇都是“聖賢發憤之所作”,韓愈講“不平則鳴”,以及後人所謂的“詩窮而後工”、“不憤不作”等等,都是這種例子。如果説,一切感情都屬於佛家所要掃滅的“煩惱”之列,那麼悲憤的感情是表現得最直接、最強烈、也最折磨人的煩惱,所以也就更為佛家所不容。韓愈有一篇《送高閒上人序》,是寫給-位叫做高閒的和尚的,他是個書法藝術的愛好者,特別喜歡學張旭的字。但韓愈老實不客氣地告訴他:書法是情感的表現,張旭的書法之所以寫得好,是因為他“喜怒窘窮,憂悲愉陝、怨恨、思慕、酣醉、無聊,不平有動於心,必於草書焉發之”,而僧人卻是“一生死、解外腰,其心必泊然無所起,其於世必淡然無所嗜”,心中沒有張旭的情感,只是外在的學習張旭的筆法,“未見其能旭也”。韓愈這裏所説的雖然是書法,但其道理尤其適用於詩。後來明末人陳宏緒説:“詩以道性情,而禪則期於見性而忘情,説詩者曰: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歎之而詠歌之,申之曰:發乎情,民之性也。是則濤之所謂性者,不可得而指示,而悉徵之於情。而禪豈有是哉?一切感觸等於空華陽焰,漠然不以置懷,動於中則深以為形,而況形之於言乎?……既已出塵垢而學禪,其又安以詩為?”(《尺牘新鈔》二集,《與雪崖》)就是具體説到詩與禪的這種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