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寫於八一建軍節前的文章

父親--寫於八一建軍節前的文章

父親——寫於八一建軍節前的文章

明天是建軍節,我想起了父親。

父親離開我19年了,他離去時才55歲,走得太早了。

此刻,沿着花開花落的舊路,我尋覓着父親的身影……我努力追憶着童年時光父親的音容笑貌,卻十分地模糊。

只隱隱約約地記得,父親曾獎勵我一個筆記本,因為我愛畫畫。還有一次,父親指着一本相冊上十幾張泛黃的老照片説:“這上面的叔叔都在戰場上英勇犧牲了。”

關於父親的事情,幾乎都是後來聽母親説的。

父親從小給地主放牛,15歲參軍,參加過解放戰爭和抗美援朝。多次負傷,九死一生。在朝鮮,天寒地凍,棉衣未及時送到,他們就穿着單薄的衣衫啃着窩窩頭堅守在陣地上。一次指揮部被炮彈震塌,父親頭部受傷,被埋在泥土下,差點獻出生命。那一次立了二等功。這樣的故事我聽母親説過不少。

解放後,父親仍以戰鬥的姿態忘我地工作。我不到兩歲時,母親獨自去南京住院生我弟弟,父親把我交給一個小戰士,正趕上我出麻疹,小戰士把我送到了衞生隊。

父親忙於工作,顧不上母親也顧不上我。

一週後母親抱着剛出世的弟弟回來了,一到家趕緊到衞生隊看我,我竟沒認出母親,見有人推門進來嚇得一個勁地擺着小手哭叫:“不打,不打(針)……”

説起這段往事母親很是心酸。

這樣拚命地工作終於把父親累倒了,累病了,不得不轉業到地方。

到了地方,父親仍保持着軍人的工作作風。

1971年的一天,一個黑色的日子,父親血壓很高,醫生開了假條讓他休息,可他離不開工作崗位。廠裏卡車運來一車鋼材,父親幫工人扛,接下來又開會,在會議上講話時,父親突然昏倒在地,發生了腦出血,搶救六天六夜才甦醒過來,從此偏癱在牀。

那一年父親才41歲。

41歲啊,正是年富力壯幹事業的大好時光,父親卻像一座山似的倒下了,從此再也沒能起來,父親忍受着病痛的折磨,頑強地與病魔鬥爭了十四年後辭別了人世。

父親的一生就像一顆劃過夜空的彗星,短暫而閃爍着奮鬥不息的光芒。

我怨父親,如果稍稍注意保養一下身體,怎會那麼早離開我們啊?而我們的家也因此像一隻風雨中飄遙的小船,飽嘗了生活的艱辛。

父親,我真的怨你,要不是你的不顧家不顧身體,母親、我還有弟弟怎會受那麼多的苦啊?我記得有一次母親帶我和弟弟去買煤,一個大板車,母親在前面拉,我和弟弟在後面推,下橋時車子失控,撞到牆上,母親的手上頓時擦去了一大塊皮,鮮血淋漓,那一年母親也才36歲啊。

這裏沒有親戚,幸虧父親的朋友時常幫助我們。

父親的家鄉在膠東半島的一個小山村。父親很思念家鄉,可他只回去過三、四次。他省吃儉用往那個小山村寄錢,給奶奶治病,供叔叔們讀書,蓋房娶親。父親病倒後常常唸叨着回故鄉,在生命的最後十幾年裏,父親再也未能回到他日夜思念的故鄉。19年前,我們捧着父親的骨灰,千里迢迢地回到了那個小山村。父親終於長眠在故鄉的一座長滿果樹的山坡上,守護在父母身旁。

父親,明天就是建軍節了,今夜,您可知千里之外女兒正思念着您,現在女兒不再怨您了,因為,她終於理解了您——為什麼您那樣忘我地工作,為什麼您囑咐在您離開這個世界時要穿上軍裝,因為您是一名軍人,一名真正的軍人,永遠的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