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後感:嚴苛教育培養出惰性、奴性,以及兇惡和卑鄙

星期六下午,魯魯上完英語課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找他的好朋友陽陽玩,一直玩到吃飯時間才回來,臉兒緋紅,興高采烈。

教育後感:嚴苛教育培養出惰性、奴性,以及兇惡和卑鄙

星期天上午他要背單詞,過了半天,神色沮喪地走出來,説他的書包不見了。怎麼會不見了呢?他説估計是昨天和陽陽玩時忘在外面了,估計是在雕塑那裏。我讓他趕緊下去找。過了一會兒,他在樓下按門玲,説沒找到。我讓他去保安那裏問一下,他讓我下去。

見到他,我雖努力保持平靜,還是忍不住説書包丟了沒關係,《新概念》丟了才真正麻煩,學了一年多了,書上記了很多筆記,哪怕買本新的,也無法彌補。魯魯眼裏噙滿淚水。見他那樣,我又只好安慰,“沒關係,再大的事情也總有辦法解決。”

帶他到小區南門的警務室,問外面站崗的保安,撿沒撿到一個書包。保安説就在屋裏桌上放着呢。帶我們進屋一看,果然是它!魯魯頓時欣喜若狂,我也鬆了一大口氣。

書包丟了,應該算是一個大錯。當孩子出錯的時候,我們應該怎麼對待呢?

我小時候是特別害怕犯錯的,做什麼事都小心翼翼,出了一點錯就提心吊膽,拼命想掩飾,掩飾不了時,感覺萬念俱灰,那種恐懼的感覺現在都讓我心顫。

有一次我問鄰居胡阿姨,要是她女兒先慧打爛了一籃雞蛋怎麼辦?她説“打爛就打爛了,她又不是故意打爛的。”我覺得好羨慕先慧。在我的家裏,如果打爛了什麼東西,雖然也不會捱打,但父親一定是滿臉陰沉。雖然他並不説什麼(有時候也會説幾句),但那種臉色讓我強烈地感覺到他心中的怒氣,我會很恐慌。這種怕他生氣,怕看他的臉色,這種恐慌感,我一生也沒能擺脱,我一生都是一個膽小、內向,怕得罪人,怕犯錯的人,我因此失去很多機會,也沒能活出精彩人生。

父母太嚴苛,孩子會懼怕失敗,不敢嘗試,也缺乏擔當。

小孩子做了錯事,如果堅信會捱打,那麼他的第一反應必然是逃避,他必然會編造謊言,讓那錯誤顯得合理,讓自己顯得無辜。這樣的經驗固化下來,成了一種思維模式,這個人就成了滑頭、懦夫,難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如果一羣孩子做了錯事,當大人追究的時候,那個最先大叫:“不是我的錯!”的,往往並不是他真的沒有錯,而是因為他太害怕了,那個罪責之重他不能承受。成人世界也是如此,面對重大事故的責任,有人避重就輕,有人嫁禍於人,往往不是因為這些人有多自私、多惡毒,只是因為他太脆弱。

孩童時期過於嚴苛、過於粗暴的教育,很可能造就內心脆弱的人,因為童年的經驗會讓他養成習慣,遇到任何可能受罰的事情時,都會脱口而出:“不是我的錯!”他想的不是為什麼會犯這個錯,而是如何逃脱懲罰。嚴苛的父母,讓孩子懼怕失敗。粗暴教育會強化自保的傾向,讓人遇事不是勇於自省,勇於擔當,而是率先逃避,將免責放在第一。

這種心理體現在思維模式上,就是保守。先確保無錯,在萬無一失的情況下,才考慮嘗試和創新。但是在這個複雜多變的世界上,萬無一失的創新又到哪裏去找呢?所以創新對於他們來説,也就只是個美麗的幻想,停留在腦海而已。

粗暴教育在思維上培養惰性,在人格上則培養奴性。不服從就要捱打,誰又願意捱打呢,多打幾次就學乖了,所謂堅持已見,堅持真理的獨立人格,在高壓環境下是難以茁壯成長的。

同時,它還催生出粗暴和卑鄙。但凡是個人,沒有心甘情願一輩子受辱的,人都希望被人尊重,也都希望高於別人,希望擁有支配權。但當他頭上永遠有人壓着時,他不敢吭一聲,也無法吭一聲。壓抑積累起來,直到他終於遇到比他更弱的人時,機會來了,他很可能變本加厲把損失奪回來。

一個弱者,當他面對比他更弱的人時,往往心中並無憐憫,而只有衝上去把對方踩在腳下的快感。弱者對更弱者的殘暴,令人觸目驚心。

施暴者往往都有屈辱的過去,心靈傷痕累累,乃至畸變。但他們並不容易意識到這一點,因為慣於推卸責任,又對世界充滿怨恨,總是在警惕外部的傷害,尋找別人的漏洞,所以他們是最缺乏自省精神的。

無法面對真實的自己,因為骨子裏不自信。也無法面對真實的世界,因為這個世界會強迫他看到真實的自己——一個屈辱而懦弱的自己,一個無能的自己——他不敢承認這就是自己!其實,只要看看專制社會下人性的扭曲,就不難理解粗暴教育對人來説,意味着什麼。

另外,有的父母可能會想,我從來不打罵孩子,嚴苛的問題對我來説不存在。不一定,嚴苛可以是粗暴兇狠的,也可以是平靜温和的。“嚴苛”是一種價值標準——標準太嚴格,要求太完美,那就是嚴苛。如果孩子任何一個微小的錯誤都要受到責備——哪怕你是微笑着責備,那也是一種否定——如果生活中總是否定,孩子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父母滿意,久而久之他也會失去自信,從而害怕失敗,逃避責任。

我把這形容為——温柔的專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