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小説:你究竟想幹什麼

大學畢業後,二十出頭的我精力過分旺盛,每天下班之後難以忍受孤單無聊的時光,特別想要認識個女孩——實話説,我那時想的是也不不拘有沒有愛情,就想和人家發生點兒什麼。

生活小説:你究竟想幹什麼

尤其是在週末的晚上,一個人在小飯館吃過晚飯,我會因為無法抵制心中的孤寂感到莫明的難過。

有一次我竟然在租來的空蕩蕩的房子裏忍不住小聲給自己説話。

那樣反常,我自己都吃了一驚。

為了掩飾失常,我從桌子上摸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又喝了一口,然後又摸出香煙,叼在嘴上點燃。看着煙裊裊上升,就那樣度過一段時光。

過了一會兒我又感到需要繼續弄出一點聲響,於是我用手指在木質的桌面上敲出聲音,那種聲音起初充滿節奏,有些美妙,可後來節奏越來越快,越來越亂,讓我越發煩躁——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而我卻窩在自己的租房裏孤獨着。

如果走出地下室,我將重複昨天晚上的行走:在大街上,毫無目的,如同遊魂。如果繼續留在房間裏,我也將是重複過去:看看書,或者發呆,然後睡覺。

我無所適從,不知怎麼樣度過難以入睡的時光——晚上八點鐘,睡的話早了點,我想找一點事兒做。我不清楚要找什麼樣的事兒做,似乎什麼都不想做。

如果有誰能跟我打上一架倒是不錯,在我心裏,或者説身體裏有着那樣的一股衝動勁兒,但是誰會跟我無緣無故地打上一架呢?

強烈地需要一個女人,可是為什麼一定要女人呢?想到女人我有點兒莫明地想要發火。因為我那時會看不起有那樣潮濕的,需要愛與被愛的嬌嫩情緒。我覺得愛沒有理想之愛,女人我也遇不到理想的女人——我十分清楚女人會讓我失去不想失去的東西,也清楚所有的愛情經過一段時間都會像花兒一樣枯萎。

我和大學時的女友馬麗在一起有三年時間。她讓我發現愛情會讓一個男人資產階級化。我曾經想與馬麗建立家庭,過平常人的日子,那時候我努力學習,甚至做一些兼職,與她租住在學校外面的一個四個院裏,買來一切供我們生活和享樂的食物和用品,在註定要變成空氣的談話中度過一天又一天。

最終,我生命中固有的自由和孤獨感讓我背叛了愛情。當時我感覺大街上的漂亮優雅的女人都應是我的追求,覺着我應該儘可能地與那些看上去頗有些美妙的女人發生點什麼,那可以為生命增添一些亮色,一點味道。

我需要那樣的色與味,因為我哥那時已經換了若干個女朋友,可以説在他的感染下,當時我也想要成為一名詩人,想要有錢——但是從小受到的傳統教育卻又限制了我的自由思想和放蕩的行為。

我生性靦腆,總是不知不覺地順從平淡生活的安排。但我感到了壓抑,總想要抒情化地生活,通過温婉或者粗暴的方式。如果一切言行都帶有抒情的味道,我想要強調那種抒情,想活得有種超脱凡俗的戲劇性。

在白天我相貌堂堂,正兒八經,在每個人都在過的正常的生活中,我算得上是一位正常的男人。可是每當夜晚來臨,我就想變成另一個人——我想脱下偽裝,活得自我——其實我已經活得比平常人更加自我,可我覺得還不夠。

每當我強調了孤獨和那些莫名傾向於心理與精神上的需要時,我便會感覺到自己不夠強大,也缺少應有的勇氣。

時代生活的變化是多姿多彩的,那種變化每個人都能感受到,但卻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本獲得那種變化給人所帶來的快樂,因此在那種繽紛的變化中,我會越發感到空虛和無聊。

抒情是一種對生命對生活的熱愛,每個人都需要抒情,需要渲瀉——我感到並非只有我一個人受到了壓抑,每個人生命中具的彈性,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都會受到限制。

我需要抒情,需要尋找一種抒情的方式。

我走出出租房,高樓林立的城市燈火閃爍。

那是我所熟悉的,那些事物雖説具體,卻又在我的感覺中過於籠統,無法把握。那些事物甚至會增添我生命中的孤寂感——使我想要遠離城市。我曾多次那樣設想過,但我要在城市中生存和發展,無法真正地捨棄城市去流浪。

我需要勇氣,需要向夜晚,向整個城市,向一切人和事物敞開自己,需要無所顧慮。

我開始奔跑。

在奔跑之前,我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是晚上九點多一點。我一開始是慢跑,從地面上拔起的雙腿,有點兒像電影中的慢鏡頭,當我發現這一點時,又強調了這一點,故意抬高了腿,把步子放慢,邁大,那樣我的奔跑就變得誇張,有了某種行為藝術的味道。

在奔跑的過程中,我有些得意。我身體中的血液似乎像溪水一樣,淙淙地在流,自然美妙得使我能感覺到。後來我乍開了雙臂,感覺雙臂劃過細微的夜風,像鳥兒在飛。

只是,口袋裏的錢夾、鑰匙以及手機,在我奔跑的時候向下墜,似乎提醒着我不要得意忘形。

我加快了步伐,放棄了那種慢跑的感覺,渴望真正的接近飛翔的狀態。

速度可以讓我產生接近飛翔的狀態。

很快我便開始大口地喘氣,我想要發出聲音——像中學時體育隊的隊員百米衝刺時那樣大喊一聲“疾”,或者“啊”!

但我找不到適合的詞語來代表想要發出的聲音。

另一方面,身邊不斷會有被我經過的人,如果發出怪叫,別人也許會把我當成瘋子。

我還顧慮到別人對我的感受,我還不能完全敞開自己。

汗水流下來,我感到體力不支的時候,覺着自己真的得出聲音了,不然的話我會感到難過——我為什麼一定要有那些顧慮呢,我想喊為什麼不能喊呢。

我最終還是喊了出來:“啊——”

喊聲很快就消失四周的空氣中,不過我終於是喊出來了,我為自己感到高興。

我想,可以停下來,休息一下了。

我由奔跑改成行走,有些意猶未盡。

我走到一台自動售貨機跟前選了一桶可口可樂,可樂“嗵”的一聲從上面滑落下來。

我彎腰拾起,用右手的中指準備拉開拉環,在這之前我莫明其妙地想到應該仔細聽聽打開飲料時發出的聲音。那個無聊的小想法,很容易就被實現——但我並沒有聽出什麼,只是我那樣做的時候彷彿説明了我存在的無聊。

我找了個台階坐下了來,一邊喝着飲料,一邊看着從他面前經過的人。

我希望有單身的女孩從我身邊經過——對於我來説,我還沒有想好要不要與女孩説話,要與什麼樣的女孩説話,但已經開始那麼渴望。如果有女孩經過,我跟人家説話這意味着什麼呢?

我自然會想到曖昧的一面。那是真實的想法,不可否認。我多少為自己感到有些悲哀,覺着作為男人在女性面前,竟會顯得那麼無恥和無聊,太不應該。

不過,在晚上對陌生的女子講話,我還從來沒有那麼幹過。

我想那麼試一試,想證明自己是否有勇氣。

有一位女人從我面前經過,我在心底説——“嗨,你好嗎?可以和我聊一會嗎?”

結果我只是眼睜睜看着女人走遠。

我不該與陌生女人説話,那樣或許會嚇着別人。

後來,我甚至想跟一個陌生的男人説話,那種想法讓我覺得有點兒純粹——可我為什麼想要跟一個陌生的男人説話呢?

——因為我想説話,想要沒事找事?

可是,當一位男人從我面前經過時,我還是沒有勇氣開口説話。

接着又有幾個男人從我面前經過時,仍然是沒有勇氣説——或者我根本就不想説。

我感有一種空寂感折磨着我,使我有點兒想要發瘋。

我真的想要找個人打一架了?我無法找到那個可以與我打鬥的人,於是我朝着空氣打了一拳。

我對自己有些失望,甚至有種想要哭的感覺。

為什麼要哭呢?難過。

我站起身來把喝光了的飲料罐用力地摔在了地面上。

空空的飲料罐兒發出一聲脆響後,在地面上跳了幾下,滾到馬路中間。

想到那飲料罐有可能讓一個騎車的人摔上一跤,也有可能使那個人摔倒後被後面的車輛碰着,我走過去用腳把飲料罐踢到路邊。

我又踢着那飲料罐到一個垃圾箱旁邊,想通過腳把那飲料罐踢到垃圾箱裏去,結果踢了半天我都沒有踢進去。

後來我終於失去了耐心,彎腰拾起了那個已經變形了的飲料罐,把它放進垃圾箱裏。

我慢慢地行走,想要想點具體的事,或者想想某個人,可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晚上十點的時候,我迷路了,不知道走到哪裏去了。

照説那個地方我應該去過,但是卻拿不準那兒是哪兒,在住處的什麼方向。

四周的樓太高,街道橫七豎八太過複雜了。

夜色如水,我又一次想到跑步。

我邁開了步伐,邁得高遠,如同騰雲駕霧,但很快就感到自己累了,停止了奔跑,蹲在地上喘着氣。

隱隱的,我覺着有些窩囊,或許我應該有正常人的生活,放棄對女人的渴望,放棄思想一些事情,甚至放棄生命中的那份對人類的博愛——那種在眾人之中存在的,隱蔽的渴望,重新尋找一個女孩,好好地與她相愛,好好地工作,建立家庭。

我朝着感覺中的方向繼續走下去,走進了一家大型超市。

因為是週末,晚上十點多時超市裏的人仍然很多。超市中花裏胡哨的各種商品,使我感到生活氣息濃厚,一個人在街道上奔跑行走的孤獨感很快就消失了。

我喜歡各種各樣的商品,如果有足夠的錢我甚至也想開一個超市——我有過深入的想象,想着真的就有了那樣一個超市——我有一間帶玻璃的房間,可以用望遠鏡觀察在超市購物的形形色色的顧客,而別人看不到我。

通過那種想象中的觀察我一定會有所發現。那種發現可以勾通我的世界,進而可以使我寫出優秀的詩句。

在超市中,那種在外面奔走的體驗以及抒情的渴望,使我再度試着克服那種羞澀感,讓自己鼓起勇氣,品嚐着免費的盤中餅乾、五香牛肉、小紙杯中的最新推出的飲料,並儘量讓自己享用得心安裏得。

我用手撫摸新鮮的進口或國產的水果,甚至後來竟然在超市服務員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要吃的架式,變得調皮和無賴。

我為自己的變化而高興,繼續行走在超市裏。

我試穿了漂亮的衣服,和價碼不菲的皮鞋。儘管很好看,也非常合適,但我並不買。在試鞋時我竟然跳了幾下踢踏舞,踏出的聲響,引來不少人側目。

我有些得意於別人的好奇目光,越發感覺自己正在進入另一條生命的軌道。

我在女人玲瓏的內衣貨架前駐足,拿起一件米黃色絲襪,想試試它的彈性。

我破開了包裝,抽出絲襪,雙手拉扯了一下,有位顧客們看着我怪異的動作覺着我十分搞笑,十分怪異。

她們在看着我,但我投入到對絲襪的關注中,並不理會那些目光。後來我把絲襪又放進包裝袋裏,放在貨架上轉身走開。不過我又走了回來,覺得破開了包裝,應該買回家去。

我買一條我並不需要的絲襪。

我走在人多的地方,故意與漂亮的女人擦肩而過。

我在對經過的女人放電,我身體裏有一種電一樣的東西在放射。我甚至感到有女人回頭看我,但是我並不回頭,我想要給別人造成一種錯覺——我是無意的,是純潔的,高尚的。

每一次輕微的碰撞都讓我感到與所有的人產生了某種聯繫,雖説那種聯繫微不足道,卻使我快樂。

我從超市走出來,手中多了一個裝着絲襪的盒子,我想要喝點東西,便又走進了附近的麥當勞,要了一大杯可樂。

我在麥當勞裏坐了一會,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但我仍然不想回家。

麥當勞裏有幾個讓我有心動的女子,她們白淨漂亮,穿着得體好看的衣服,身材玲瓏、苗條或者豐滿,面帶微笑或面無表情。我的目光移動着,望着她們,後來鎖定一位女孩,希望她能看我一眼,但那女孩一直在低頭喝着飲料。

一直到她離開也沒有看我一眼。

我感到失望,跟了出去。

女孩走在前面,我跟在後面,有一段路,我甚至故意超過了女孩,回頭看她,可女孩仍然低着頭走路。就好像我是空氣一樣。

我想過要與她説話,可我沒有理由——我想過要把絲襪送給她,又覺得那樣也不合適。

我對自己感到失望,腳步又慢下來,落在女孩身後。

走了挺長的一段路,直到女孩走進一棟公寓。

我望着那個公寓樓,直到看着某個窗口亮了起來。

晚上十二點多,我仍然不想回家。

我找了一個路旁的排椅坐下來,抬頭望着天空。

路邊的綠化樹遮蔽了天空,目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想要發現點什麼——我覺得自己太無聊了,甚至有點兒想要痛哭一場。

我把絲襪從盒子裏抽出來,用手試了試絲襪的彈性。

我想,如果把絲襪放在這椅子上,然後離開,會被誰撿走呢?那是一件完好的商品,質地不錯,花了二十多塊錢,一定會有人拿走。但是那對於我來説又有什麼意義呢?

整個晚上,都是我一個人在表演,我覺得挺沒有意思——想到那兒,我用絲襪纏住了自己的脖子,做出要吊死自己的樣子。

當時我有些恨自己,我第一次認真想到了死——我並不是真的想要死,只是想體驗一下死,或者給自己做一場關於死亡的表演。

十二點之後街道上行人變得稀少,車輛已不太多了。我把兩條絲襪系在一起,一頭繫了一個小石塊,然後從排椅上站起來,又上到排椅上,踩着排椅的靠背,讓絲襪在我拋出的弧線中準確地穿過樹杈,然後垂到我的手中,我調整好長短,打了一個結。

如果在北京城中用絲襪吊死在馬路邊,那可真是件大新聞——我想到這一點有些激動,心想,不管如何我得試一試,如果真的死了,以後再也不用上班了,也就再也不用忍受別人頤指氣使,也不用感到孤獨和無聊了。

於是我把脖子放進了結好的圈套裏——我想那麼試一試,我現在都搞不清楚是什麼東西使我邁出了那戲劇性的一步。

有一位路人在燈光下看到我做着奇怪的動作,可能一時不清楚我意欲何為,因此也沒有上來阻止。

我想,這真他媽的沒意思,於是我又把脖子從絲襪結成的套中縮回來。

我從排椅上向下跳時摔到了,我聽到那個陌生人發出了一聲驚歎,“呀”,然後他見我從地上能爬起來,便快步走了。

大約在半年後,在我二十六歲那一年,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春天裏,我終於鼓氣勇氣,和一位後來我知道叫方佳佳的,身材苗條,膚白,穿着翠綠色連衣裙的漂亮女孩認識了。

當時方佳佳在大街上飄然走過時吸引了眾多男人愛戀的目光。當然也包含一些色慾的目光。

她走進公交車站台,我也跟了上去。

她走進公交車,我也跟着上了那輛公交車。

我站在方佳佳的側面,裝作不漫不經心地看着她。

我感覺到她的眼神清亮明媚,像處於放電的狀態。

她的嘴脣紅潤性感,讓我渴望一吻。

我感覺到她那樣的女孩在百花盛開的春天,需要更多純潔的,脈脈含情的目光的注視,需要像我一樣的青年男子去追求,去愛戀!

我甚至在心裏説:“啊,美麗的女孩,我們立馬開始談情説愛吧!”

那時,我甚至不能明目張膽地與她對視,只能偷偷地看她,一眼接一眼的,怕她發現,又渴望她知道我在關注她,甚至在愛着她!

後來她下了車,我也跟着下了車,悄悄跟在她身——我感覺自己像個心懷鬼胎的男人,也討厭悄悄跟隨在一位女孩的身後,但我知道必須如此才能夠與她產生聯繫。

方佳佳感覺到身後有人在跟蹤她,回過頭來看我,我裝腔作勢地把頭扭向別處。

她繼續走路,我開始後悔自己的表現——我應該把多情的,帶着愛情的目光投進她的目光,陽光一樣撒進她的心底。

“親愛的,”我在心裏説,“我知道,我感覺到,你需要愛情,而我也需要,我們都需要,既然是這樣,我看,我們應該認識一下?”

方佳佳在路旁的椅子上坐下來,我若無其事地走過她,又回頭看她。

我看見她也正在看我,四目相對時我想,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認識怎麼就那麼難呢?在世俗的世界裏,與陌生人説話便是輕薄,我該怎麼辦?

我甚至想,以後我是否可以在工作名片上打上一個頭銜:單身!

是否可以再加上這樣的一小行字——未婚女子請火速聯繫我!

我需要愛情,如果有適合的女子也需要,那該多麼好啊!

黃昏的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透着喧譁熱鬧。

形形色色的男人和女人在大街上走過。

我帶着一股懊惱,幻想變成一股清風在他們中穿過,尤其要穿過那些漂亮的,渴望愛情的美麗女孩的身體,去輕輕拂動她們那顆惟美且又火熱的心。

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又摸了摸因為渴望愛而有些發燙的臉。

我無法在變成一股清風——但我可以迴轉身,重新走向她。

我又走到她面前的時候,我在心底已鼓起勇氣要對她説話。

説什麼並沒有想好,也許正是因為沒有想好,以至於照着正常的行走速度又不得不走過她的時候,我幾乎要絕望了。

我喜歡她為什麼不能大膽地與她説話,與她立馬有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

我幾乎惱怒了。

我轉過身來時,表情一點也不自然地,甚至掛着虛假的微笑,在面對着她。

“你好,我,我們——我想認識你,對你説話……對不起,現在我終於是對你説話了……”

她有些吃驚地看着我。

她性感迷人的粉紅色小嘴微微張着,清亮的眼睛裏流露出迷惑不解的光芒,像看一個怪物一樣看着我。

我因為害羞,白淨的臉上紅紅的。

我用清亮的眼神告訴她,我並不是一個壞人,只是喜歡她,想認識她,如果有可能的話想,最好能和她談一場戀愛。

她不説話。

我看着她説:“對不起,我知道太唐突了,我不該和陌生的你説話,但是……”

“沒關係。”她笑了,花兒一樣。

“我,我可以和你認識一下嗎?”

她點點頭。

真好,我們坐在了一起。

我那時是一位詩人,那種想要戀愛,想要愛着全世界的衝動使我變成了一位詩人。

我清了清嗓子説:“這麼説吧,我,我找你找了好久,才偶然遇到了你。從第一眼看到你的那一刻,時光倒流,似乎是從發稍流到腳趾,又從腳趾頭流向頭髮稍,過去盛在我生命中的所有關於愛與美的事物都復活了。它們是花與葉,是魚與水,是鳥與天空,是少男少女的甜美微笑……

“有一股充滿愛意的暖流,在我的生命中洶湧地流過,那種流動帶動着我的腳步,讓我跟着你,一直走,一直走。我簡直不想要停下來,就那樣跟着你走下去,但是你卻不走了。

“你發現了我,可能會覺得我是個不懷好意的壞人。可我知道自己得退回到現實的層面來,得給你説話,通過説話來認識你,與你建立聯繫,不然你將會與我錯過。

“我們需要建立的一種聯繫,是愛的可能性。我不想放棄這次機會,我們是自由的,心靈大過天空和海洋,而愛是一切,使一切都有了新的可能。

“我們應該享有愛情,用愛情照亮彼此的小世界,照亮彼此孤單的生命。但我生命中明顯地感受到一種世俗的力量,那種力量讓我羞於主動和你説話,因為這意味着我的輕薄和冒昩……

”你知道嗎,正是這種存在讓我感到惱火……”

她有些吃驚地笑了,然後打斷我的話:“您是位詩人吧?我聽不懂您在説什麼!”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説:“沒錯,我是個詩人。我理解您所説的聽不懂,您是謙虛,或者是在開玩笑,不過我不介意……如果可以,以後我每天給你寫一首情詩好嗎?”

她笑着,看着我,像看着一個笑話:“我欣賞不了詩,實話説,我更希望有人每天都能給我幾張鈔票,而不是詩!”

我不相信如花似玉的美人會説出那樣缺乏詩意的話,但另一方面又覺得那再正常不過。

我看着她,內心裏還是想要模糊一下現實,我説:“也許,你有你的道理……但我並不認為金錢就是你這樣美麗女孩的追求。難道説一份誠摯的感情和一沓鈔票擺在你面前你會選擇……”

她搶過話頭説:“鈔票,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鈔票,愛情必需建立在物質基礎上!”

我無可奈何地説:“當然,物質決定上層建築,愛情——但我相信清水白飯的愛情更加樸素和珍貴……你説呢?”

她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從我的眼神和身上看出並感受到我的虛幻與理想主義,她通過分析知道我的存在,我的未來,一定和她是背道而馳的,所以她及時站起身來説:“對不起,我還有事情,再見!”

我很快感受到,現實非理想。

我想放棄了,但她的美麗又誘惑着我——而我的肉體同樣需要異性的肉體,莫明希望通過愛慾來觸摸另一個靈魂,滿足生命虛空的存在。

稍稍停頓了一下,我回到現實。

我與她短暫的交流讓我對她的幻想變得支離破碎,但即使那樣我仍然懷着希望,希望兩個人一旦建立了實質性的關係,我又可以重新與她談談人生,談談理想,談談詩歌。

我用手摸了摸發熱的臉,臉似乎發生了變化,主要是神情不再虛無飄渺得如在夢中——我的話也幾乎完全是現實主義的了。

我為了掩飾自己,輕輕咳了一聲説:“別走,請再給我幾分種時間——我是在試你,明白嗎?一味追求理想,強調靈魂的理想主義者在這個具體而功利化的現實世界上是應該受到鄙視的!

“我不是一個詩人,這輩子不是,下輩子也不想成為詩人。實話對你説吧,我爸爸是政府部門的高級幹部,我媽是知識分子,是北大的著名教授。我畢業於北京大學,現在做進出口貿易,已經有了自己的小公司,規模不是太大,但收入還可以。

“也許是生活條件太好了吧,總是找不到一個讓我動心的女孩。你讓我心動,給我真實的感覺。有些女孩口是心非,我最討厭那些嘴上説不愛錢,事實上見了錢比見了她媽還親的女孩……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帶你到我家參觀一下!

“不要告訴我你有事,有什麼事能比我們相互瞭解更重要呢——重要的是,我喜歡你,我們完全有可能成為一對戀人!”

她好奇地看着我,覺得我有些不可思議。

她不知道我的話是真是假,但對我產生了興趣。

再説,她看着我,感覺我並不像是騙她——她眼裏的我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穿着得體,眼神明亮坦誠——而且我是精心打扮過的,為了吸引女孩,精心打扮是有必要的。

她心動了,猶豫着説:“真的嗎?”

我想到自己租住在一個簡陋狹窄的小房間的現實,覺得現實和她對我的期望實在是相差太遠了。

不過,我不想放棄她。

我想要有力地支配我們之間的關係,讓我心動的女孩認識我,瞭解我,甚至是放棄她的認識,愛上我。

即使不能夠,我也需要做一個嘗試。

因為,我實在無法忍受一個人枯燥乏味的生活了。

想到這兒,我點點頭説:“請跟我來吧,我住的地方並不遠,去我哪裏看一看,然後我開車送你回家好嗎?我的車在保養,這會兒可能快好了!”

她猶豫着,顯然對我產生了好奇心,最後她説:“好吧!”

我們打了一輛的士,不一會就到了。

下車,一步步接近我的住處,我在心裏越來越感到不安。

為什麼要騙她呢?

把她騙到租房裏又能怎麼樣呢?

我都不知道為什麼要把她帶到自己住處,有點鬼使神差一般,又好像我的心裏有個小小的魔鬼,命令我犯點兒錯誤,以充實乏味的自己。

同時我又有些恨她,為什麼不相信我的真話,卻偏偏相信我的謊言呢?

當我把方佳佳帶到住處時,她不相信那便是我住的地方了。

我把門關上了,臉上掛着虛偽的笑容——真的,我平時是個真誠坦誠的人,這一點我不用謙虛,那是真的。不過那時我感覺到自己不真實了,我甚至感到自己在變成一個壞蛋。

我説:“坐吧,這就是我租住的地方,請你坐下來,我重新為你解釋一切。”

方佳佳疑惑地坐在一張破舊的沙發上,詫異地望着我——我的外形的確是欺騙了她,如果我們兩個是出於某一個熟人的介紹,説不定她真的會接受我,和我談戀愛。

我説:“你是非常漂亮的,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了整個春天,不,這麼説吧,就像看到了愛情。

“當然這有可能是我的錯覺。

“不過我得向你説明我的感受——大街上有許多漂亮的女孩,她們也有可能會讓我產生愛情的聯想,但是你卻與眾不同,因為你讓我的心跳加速,臉紅髮燙,神不守舍。

“不可否認,我喜歡上了你,甚至現在還在強烈地愛着你。當然這是單方面的,我的心告訴我,這是真的。我請你不要考慮太多別的現實層面的問題——我剛才是騙了你,我虛構了我的家庭、工作,請你原諒!

“其實我有一份收入還可以的工作,我喜歡詩歌,在將來也有可能會去做生意,變得很有錢——如果你喜歡錢,喜歡物質生活,那麼我將來也完全有可能為你去創造那一切。

“請你相信我不會對你怎麼樣,我只想把你帶到我的生活中來,坐下來,在兩個人的空間裏談一談。

“我們現在面對面,是真的,不是做夢。做夢沒有危險,但是現在我們有危險——這要取決於你的態度。你喜歡物質這沒有錯,我現在沒有,沒有你想要的物質生活,但我卻又想和你談戀愛,怎麼辦?

“另外需要説明的是,我現在不是很放鬆,我對你的笑是假的,你如果是個知性的、智慧的女孩,你可以化解這一切——請讓我放鬆,讓我真誠地對你微笑!”

她沒有想到我會是那樣的一個男人,自從她跟着我走進簡陋的小房間,她的心跳就開始加速,就在不安地有着各種猜想。

我對她説的那一番話,讓她一時無法去理解,只覺得我不可靠,騙了她,是個無恥的混蛋。

怎麼辦?

她是想一走了之,但她感覺到沒有那麼簡單。

她想説些什麼,但又不知如何去説,因此只好坐着,看着我,想從我的臉上看到在接下來的時空中自己是安全的。

我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説:“請説説你吧,你來北京多少年了,做什麼工作的?向我説説自己好嗎?我給你倒杯水!我們就聊聊天好了,你別擔心!”

方佳佳沉默着,過了一會,從我手中接過水,又放在身邊的桌子上説:“我叫方佳佳,是四川人,家是農村,我下面有三個妹妹,有兩個還在讀書,父母身體不好,家境條件也不好。我高中畢業之後來的北京,在北京已經四年了,現在在一家公司做文員……”

“嗯,請問,你有自己的夢想嗎?”

“我現在不知道了,以前應該有過吧!”

“有愛好嗎?”

“我曾經想成為歌星!不過我知道自己沒有那個條件,也沒有那個機會。我現在的想法很簡單了,就是在北京能待下去,能賺到錢……”

“你想過將來要找個什麼樣的男朋友嗎?”

“我很實際,要找個經濟條件好一些的吧,因為我的家庭條件實在太差了!”

“完全可以理解!”

“我還有事,有時間我們再聊好嗎?”她站起身來説,“雖説你騙了我,但是我覺得你人並不壞!”

“是的,我不壞,我也知道。但是我騙了你,自己也感到奇怪為什麼會騙你!”我也站起身來用請求的語氣説,“請再聊一會吧,我知道你在我這兒會感到不安全,但是真的,請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我想對你説的是,儘管你是個普通的女孩,便你的確吸引了我。如果不是春天使人變得多情得可笑,黃昏使人孤獨得可恥,我對愛的渴望過於激越到無法自制,現實生活讓我無所適從,那麼我相信我們是有可能成為戀人的,我真的願意和你在一起……”

“可是,我真的得走了!”

“你要正視你自己——我可以拿我的身份證給你看,我不是個騙子,也不想騙人。我只想創造和你認識的機會,爭取我們在一起多一點時間相互瞭解。我知道我們現在還沒有真正達到相互瞭解,你這麼走了,我們可能以後再也不會聯繫了。

“為什麼不給自己一個機會呢?在我們都需要戀愛,都需要在這個城市中獲得發展,需要努力前行的時候。

“我想成為一個詩人,這沒有什麼關係,當你瞭解了自己,其實你也可以成為一名詩人,甚至成為一首詩。這個世界充滿矛盾,人與人之間有着一種陌生感,但是如果我們夠強大,願意去理解去認識去化解這些,我們就可以生活得更好……”

“我覺得我們不是一路人,真的!”

“你這麼説,我有一種很快就要失去你的感覺!”

“對不起!”

“不要説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如果你實在,實在現在要離開,那麼我對你有一個請求!”

“請説!”

“我想擁抱你一下,可以嗎?”

方佳佳猶豫了一下。

我真誠地望着她的眼睛説:“這還是一個詩人的感受,一種愛着一切的感受!你也許理解不了,但是沒有關係,請你接受我的擁抱吧——我就像一片綠葉一樣,擁抱你這朵花兒!”

她看着我,還是很難理解,不過她點了點頭,同意我擁抱她。

我笑着説:“我是純粹的,但這種純粹很難被人理解。不被人理解的純粹在這個世界上還會被人覺得無聊,真是對不起——我可以這麼説嗎,我想吻你一下——我為什麼這麼想,我也不明白——我知道我無法對你提出更進一步的要求,儘管我也想,因為我們都是肉體凡胎,都會有着對異性的情慾,但是這一點我可以剋制……”

她不説話,她在試着理解我,最後她發覺還是理解不了我,覺得我的存在,我的世界是和她沒有關係,她與我面對面在一起的現實那多少有點像個夢境。

我遲遲沒有去擁抱她,似乎還想要向她説明我,希望她理解和接納我,給予我所渴望的愛情。

在某個瞬間,我甚至覺得自己特別笨拙無辜——因為她不能像我那樣,對我提出擁抱或親吻的要求,不能模糊自我與外界的關係,理解接納我,順應一切。

我知道她有她的命運,在城市中,在她的生命背景下,在她的感受中。

如果她與我熟識,真正瞭解和認識我,或許她也會選擇我,那怕將來是個錯誤,也無怨無悔。但我們認識不久,我的表現又是那樣的超越常規,她不敢貿然去接受什麼。

在她的心裏,我不是可信的,我對他花言巧語,目的是什麼她還不是很清楚,愛情有可能是藉口——説不定我是一個色情狂,是一個罪犯。

“只是抱一下吧,好嗎?”她有些無辜地説,“我真得走了!”

“如果你在心裏還沒有接受我,你不想,只是抱一下沒有什麼意義。我是個美好的人,但我也感受到不知來自何處的危險,我有一種替在的暴力傾向。我會為自己的行為,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惱怒——因為我不甘寂寞,總想着去説服和改變別人和這個世界,與我達成一致。

“顯然這是理想主義的——親愛的,請充許我這麼稱呼你,也請充許我這麼説——也許我愛上你,喜歡上你,僅僅一個錯覺。但是親愛的,我真是對不起你,我竟然無法剋制對你的情感,也無法冷靜理性地打開門,送你去想要去的——你的生活理。

“真是對不起,但是現在天色黑下來了,你一再説你有事,要走了——你走向哪裏呢?

“當你走後,我又該如何面對孤獨的自己?

“當然我不該想這麼多,但那是可以想見的事實——我們都孤獨,都渴望愛上一個人,愛着這個世界,而那個人我們還不能確定是誰,這個世界又是顯得那麼冷漠無情……

“你想過要和一個男人做愛嗎?不要怕,你告訴我真實的想法!”

她有些生氣,覺得我是在用語言調逗並侵犯她。

“對不起,我要走了!”她用堅定的語氣説。

我不依不饒地説:“這是一個嚴肅的問題,因為我想了,想要通過與你做愛來模糊我們之間的現實,模糊靈魂與物質,現實與理想的界限!請你回答我好嗎……我幾乎難過得要哭了,你不能體會一下我的心情嗎?”

我真的流下了眼淚,但自己後來也感覺到了,我似乎是在通過眼淚來試探她的反應。我的純粹是極其脆弱的,是不可靠的——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

她看到我在流眼淚,覺得我是不正常的、危險的,很有可能是個有心理病的男人。我騙了她,要與她擁抱,親吻,又要與她做愛,這,這簡直是變態麼!

她失去了耐心,邁步走向門口,想要離開了。

我從她的身後緊緊抱住了她。

她生氣地説:“放開,放開我!不然我就喊了!”

我有些惱怒,覺得眼淚白白流給了一個不解風情的人。我為她不回答自己的問題,為自己愛情的想象在現實中受到的挫折感到惱怒。我把她抱起來,放到牀上,然後動手解她的衣服——千真萬確,我當時就是那麼幹的。

方佳佳不敢真的喊,她可能怕我有過激的行為。

我呢,一邊解她的衣服,一邊説:“不要讓我難過好嗎?也許你覺得我變態,可是我不這樣理解。我有真實的慾望,想要與你做愛。我更想征服你的心靈,想清楚什麼叫愛情,因此我想,並且不得不脱光你的衣服,想要看看你在我眼裏真實的模樣……”

方佳佳不停地抵抗,緊張難過地哭了,求我不要那樣,但是我需要一個結果。

她的衣服太少了,很容易就被解開,脱掉了。

她把雙手抱在胸前,身上只剩下一條粉紅色的內褲。

我退後了兩步,看着她,感覺她並沒有祕密。她是個女人,身材不錯,身子挺白。我用手摸過了,也挺軟和的——她讓我想起從前的同居過的女朋友馬麗,但我知道她不是馬麗。

似乎為了一種公平,我也脱了衣服,赤條條地站在她的對面。

她低着頭,不敢看我。

我莫明其妙地説:“看我,請看着我好嗎?”

她不敢看我,同時也在想着該怎麼樣脱身。

我歎了口氣説:“你放心,我會讓你走的,不過我還是想問問你,想知道你真實的想法——你難道不想要和我做愛嗎?為了我對你的喜歡,對你的慾望,也為了求證一下理想和現實,物質與精神之間的存在關係?如果你感到我可怕,十分抱歉,我不得不對你説的是,我並不清楚今天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她小聲抽泣。

我不再説話,也沒有進一步的行動,似乎是讓沉默告訴她,我並不想真正要和她做愛,而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打破我們之間的那種距離,那種與生命的渴求不融合的生硬的現實。

後來我開始穿衣服,一邊穿一邊説:“對不起,你也把衣服穿上吧,穿上衣服以後,我希望你能主動擁抱我一下,我甚至不奢望你的能親吻,然後請你離開——你不是喜歡錢嗎?今天我會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你!當然,如果你願意,你也可以去告我,因為我的確侵犯了你!”

她穿上衣服以後,並沒有離開。

房子裏緊張的空氣消失了,只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呼吸。

她終於像是有些理解了,驚魂未定地説:“對不起……但是,我謝謝你……”

我笑了,為她説出的那句話。

我從錢包裏拿出一沓錢,那時我剛發了工資沒多久,花了一些,還有兩千多塊,我要全都給她——想以那種方式來彌補她所承受的驚擾,也讓自己回到現實層面。

我説:“也許我永遠搞不清楚什麼叫愛情,但是實話説,我覺得你真的該和我發生愛情,用我們的身體來試一試是不是愛情,通過身體來喚起我們的靈魂,看看我們能不能讓靈魂相互感到撫慰和幸福。當然,也許我是假想了你與我之間的關係,可是為什麼不能這樣呢,關鍵是你遇到了我這樣的人!”

方佳佳拒絕了我給她的錢,想了想對我説:“謝謝你——希望你將來能夠找到你的愛情,加油!”

“我真的想給你,這麼説吧,我們之間就像演了一場戲,這是你的出場費!”

“你還是拿回去吧,我走了!”

“我是真心想給你!”

“不,我不需要,我得走了,再見!”

“我去送你!”

“不用了,謝謝……”

我把方佳佳送出門,在等的士的時候,我終於又抱住了她,然後用手捧住她的臉,望着她的眼睛,親吻了她紅豔豔的脣。

她沒有躲避,默默承受着我的吻——我真希望她能享受我的吻,但我不敢確定。

車子來了,她上車時給我揮了揮手。

我呆立在路旁,心裏有着滿滿的傷感,且認為無人可以理解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