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手機人閲讀調查報告大綱

告訴我你用什麼讀,我就能告訴你:你是誰。在眾多“是一種生活方式”的句式中,可能只有手機閲讀不適合放置其中,因它包羅萬象,泥沙俱下,也因它構成流動的生活本身。

最新手機人閲讀調查報告大綱

佛祖都不在的北京一號線上,閲讀在。被擠成畫片兒人的男青年正在用手機讀新聞,並非狂熱文學愛好者的姑娘一邊抱怨眼睛難受一邊在手機上讀完了莫言那些並未走紅的小説。手機改變了人們閲讀的空間和時間,也在重新定義閲讀。

加拿大學者英尼斯認為是媒介形態塑造世界文明,從泥版、硬筆所創造的蘇美爾文明開始,一直到電台廣播時期,與之相對應的是僧侶階級的特權、帝國的擴張與式微,直到普羅大眾通過電台收聽尼克松的競選演説。這裏並無意鼓吹“技術決定論”,而是隻有在回顧之中,才能看到媒介如何作用於它所處的時代。而今,手機聚沙成塔的景象已初現端倪。

2019年,手機人的數字閲讀逐漸向移動端遷移,手機引領數字閲讀趨勢;手機閲讀覆蓋各年齡層,深入更日常的生活場景中;閲讀軟件成為手機閲讀入口(68。8%);閲讀資源平台(42。4%)專注於細分市場;獨立電子書仍在興趣與盈利之間尋找商業模式;電子書付費習慣正在養成,49%的數字閲讀用户曾為App付過費,而在非手機數字閲讀用户中,這一比例僅為25%。

宏觀的趨勢之外,我們繼續關注微觀的使用者,“移動閲讀控”這一羣體是指:在手機上進行主要閲讀,且主要在使用手機的場景中進行閲讀。2019年,這個族羣的比例達到48。8%,較之於2019年的17。04%以及2019年的7。52%有非常顯著的增長。通過這一族羣,我們或許可以勾勒出移動閲讀的當下和未來。

閲讀關乎時間掌控和空間解構,是美好生活的定義方式。

奧維·洛夫格倫認為,中產階級正是通過對理性和效率的追求而建構出新的時間觀念來逐步形成並定義自己的文化。這種對時間的態度在移動閲讀控中有所體現,閲讀是他們逃離日常時間束縛的方式,也是小城市年輕人彌補空間限制的途徑。

移動閲讀控以年輕高收入人羣為主體,2019年進一步向中高收入羣體遷移。他們是移動閲讀最有價值的羣體,這部分“有錢的小資”選擇手機閲讀填補例行工作與重複生活中的每一點“縫隙”,是對被規劃、被佔有、被尊崇的公有時間的一種抵抗和解構,是自覺、主動的對自我時間的建構。

在手機閲讀控的城市分佈上,我們看到手機對空間限制的解構。小城市年輕人中移動閲讀控比例高於一線城市,手機閲讀充當了年輕人的“移動圖書館”,這正是技術變遷、普世閲讀介質的出現對次發達地區居民媒介接觸的意義。

新媒介普及對讀書時間的侵蝕一直是學界擔心的問題,“碎片化閲讀”、“淺閲讀”這類詞彙的出現本身即是一種態度的表達。但是研究表明,新媒介所引發的閲讀行為實質會顯著增加閲讀時間。

這一結論在手機閲讀上同樣適用。手機閲讀對應的並非嚴肅閲讀,而是根植於手機人手機上網行為中的一部分,七成手機閲讀控日均上網流量大於50MB,日均手機上網時間比非移動閲讀控多67。25分鐘,在傳統媒體接觸時間上均高於非移動閲讀控,或可表明,手機閲讀者本來就是以有閲讀習慣、有活躍的媒介接觸習慣為主體的族羣。

而隨着移動互聯網對日常生活的不斷滲透,手機閲讀控在手機使用對生活的影響層面,有更為積極的評價。他們用手機更及時地搜索生活所需的相關信息,並認為通過手機獲得的信息更準確;他們更好地與他人溝通,去了更多自己想去的地方,節省生活成本,且做事效率更高。而最關鍵的是,他們認為,通過手機,自己的知識儲備有所增加,忽略文化程度之距,知識儲備的增加本就是閲讀非常重要的題中之義。

我們的調查顯示,女性更喜歡娛樂、時尚類信息,而男性更關注新聞。僅看這些類型選擇,確實與嚴肅閲讀相距甚遠,但手機閲讀者認為,深淺與設備無關,與場景有關,遇到有深度的優質內容,他們選擇的方式是先mark,read later。“我裝了Instapaper,把有用的文章丟到這裏,睡前或有空的時候慢慢看。”

每個有知識和分享慾望的人都在向大家解釋閲讀世界的奇觀,自媒體在過去一年中的發展正是這種現象的註腳之一。

2019年所有的手機人中,50。2%的安卓用户曾為閲讀付費,比蘋果用户高出6。2個百分點,整體而言,移動閲讀的付費習慣正在養成。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森林。”這可以解釋,為何在電子書時代,紙質圖書出版業仍如火如荼。紙質書的守望者仍然願意花錢去買優質的雜誌和書。而那些電子書崇拜者,願意在Kindle和iPad上付費買書。那些聲稱“不管是遊戲還是閲讀,我的付費不能超過兩塊!”的小額付費者也代表着移動閲讀控中很大一部分人的聲音,每個願意付費的閲讀者都有自己強烈的介質偏好。

在那些從不付費的用户中,他們認為手機閲讀“沒有營養”是主要原因,可見,內容為王仍非過時之論。而對於付費用户,他們雖然已經摒棄了為紙書付費,但認為在電子書中實現紙質書的全部體驗是最重要的。作為紙質書的堅定支持者,很難想象,一個手機閲讀擁躉更偏愛iReader而非拇指閲讀僅僅是因為前者的翻頁效果很像紙書,且顏色偏黃,利於長時間閲讀。

基於閲讀內容的社交不僅是分享者自身印象管理的一部分,也是同他人通過閲讀建立連接的方式。傳播中的種種發明,迫使知識壟斷和知識寡頭重新組合。自媒體在過去一年中的發展正是這種現象的註腳之一,寫作者每天都在推送新的文章,他們在知乎上回答問題,在微信上推送書評,在微博上列出書單,越來越多專業的人開始從事寫作,開始用普世的物質去傳遞自己的思想,而不再過分依賴媒介精英對大眾媒介資源的把控。每個有知識和分享慾望的人都在向大家解釋閲讀世界的奇觀,都在激發大眾的幻想。

英尼斯非常推崇口頭傳統,寫作者今日在微信上與訂閲者的語音交流也好,微博上的評論互動也好,手機時代的寫作恰有這一傳統復歸之意。而一個電子書崇拜者談及對未來的閲讀形式時説:“希望能把我喜歡的資訊,以語音的方式念給我。”

人們用什麼閲讀,可以定義這個時代的科技。一個時代的人們讀什麼,則可以定義這個時代的精神氣質。移動閲讀,尤其手機閲讀也許就是在世俗力量和精神力量之間打進的那個寶貴的楔子。人們不再需要正襟危坐,閲讀也不再是有錢有閒羣體之特權,手機閲讀最大的貢獻可能不在於對時間和空間延續性的打破,而真正在於販夫走卒、引車賣漿之人的加入,閲讀內容或許有別,但在介質之層,終於眾生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