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啟示文章:辦法,啟示,外殼

辦法

心得啟示文章:辦法,啟示,外殼

有的人寫得好是該學習,但別人寫得好的,自己寫同樣一個題材卻未必能寫得比別人好,因為別人有的生活你不一定有,別人有的體驗你不一定有。你也可以選擇熟悉的生活,寫熟悉的,拿手的。合理的選擇考驗着人的思想能力,思想能力的高低會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選擇。有人可能告訴你寫作的訣竅,你聽了可能也會感歎,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可那聽起來高明的話未必真正對自己有用。最有用的,最適合自己的辦法通常都來自於自己長期的寫作實踐,來自於自己的心得感悟。

對於寫作來説,寫好的辦法有很多,最重要的應該是通過投入地生活,不斷地閲讀和寫作來認清自己與寫作的關係。搞不清與寫作的真正關係當然也可以寫,但那樣的寫作基本上是盲目的,不過是寫出了作品,發表了,談不上寫得有多麼好,或者説有效,有持續性。看一位好作家的某一篇作品,你未必覺得多麼好,但看得多一些就會發現他的寫作是成體系的,是有效的,是有持續性的——他如同正在生長的一棵樹,會越來越高大。這樣的作家該是清楚了自己與寫作關係的人,是對寫出好作品有辦法的人。

好作家要通過寫作來不斷認識自己,向讀者呈現他的存在,他與別人的存在。存在需要被説出,被呈現,這是人類文化生活,精神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這有利於人接近真理。

有效的辦法有助於人接近真理。

啟示

詩人普希金被果戈理稱為俄羅斯精神的一個特殊現象,而陀思妥耶夫斯基補充説,是一種帶啟示性的現象。這種啟示有方向性,如同指路的明燈照亮黑暗的道路。雖然我們現在看普希金的詩可能會感到從形式到內容都離我們遠了,沒有什麼看頭了,但他具有世界性,曾經影響了很多人。

有獨特文本的作家能給人帶來啟示性。擁有獨特文本的作家,必然也會有獨特之處。他從小生活的環境,經歷的人和事,閲讀吸收的知識都會影響到他,讓他成為一個獨特的人。這並不是説他一定是卓然獨立的,是天才,而是他有了一顆特別的心,特別的頭腦使他與眾不同。他可能也有個模仿學習的過程,雖説模仿永遠不可能產生獨特的痛苦感受和深刻的自我意識,不過模仿卻給他提供了一個敞開自己,呈現自己的機會,讓他清楚文學應告訴人們,人類精神的力量永遠是健康向上的,而且不會被徹底損害,人也應該相信人類的精神的世界在不斷完善,這種信念決不能動搖。海明威在《老人與海》中就證明了這種信念:“一個人並不是生來就要給打敗的,你儘可以消滅它,但就是打不敗它!”尤瑟納爾在《王佛脱險記》中也證明了這種信念:被處死的王佛的弟子林在王佛的畫中出現,並與王佛脱離了險境。

對於作家來説,擁有獨特的文本也意味着擁有了真正的創作,真正的創作即意味着他能夠説自己獨到的,別人説不出來的,尚未曾説過的話,給別人帶來思想上的啟示。

確實,寫作的人,或熱愛閲讀的人更容易相信,人生充滿了一切可能。

外殼

相對於人內心和人的精神世界來説,人都有一個外殼,也需要一個外殼。

契訶夫在《套中人》塑造了別里科夫這個令人難忘的形象,他想把一切都裝在套子裏,不受外界影響。他逃避現實,最終因為害怕和一個女人結婚而糾結致死——“他躺在棺木裏,面容温和,愉快,甚至有幾分喜色,彷彿很高興他終於被裝進套子,從此再也不必出來了。是的,他實現了他的理想!”對於別里科夫來説,他需要一外殼。卡夫卡在《變形記》中給了格里高爾一個外殼,讓他變成了甲蟲。他不能再去工作,對家庭也沒有了貢獻,親人便開始嫌棄他,憎惡的他,最後他只能在孤獨與痛苦中默然死去。一句話,特別的,與眾不同的,在現實人羣中很能保全自己。魯迅在《阿Q正傳》中也入木三分地塑造了阿Q這位總是會“勝利”的可笑的形象,他也是特別的,與眾不同的,精神勝利法就是他的外殼,但他也不能保全自己,最終被砍了頭。在我們感到阿Q可笑的同時,是否意識到自己的身上也會有他的影子呢?

不管是別里科夫,格里高山爾,還是阿Q,文學作品所塑造出來的人物如同一面鏡子,會照出我們的靈魂。與靈魂生命相對應的是肉體生命,肉體生命無法從根本上脱離靈魂生命,卻可以與靈魂生命形成悖反關係。例如我們説一個人虛偽,總是戴着面具一般,可事實上虛偽僅是人外殼的呈現,並不一定代表人的本質。現實中每個人雖説也在渴望着瞭解世界,投入生活,可那是在理智作用下才做出的選擇,人本質上或許只想要保護自己,並不想要受外界的影響與傷害,尤其是泥沙俱下的,壞的影響,也不想承受現實生活的種種煩難之事,隨波逐流地,難免會被動地發生一些不想要的變化。那種純粹的意願很難實現,因為人畢竟要在現實生活中獲得生存與發展,會被影響被改變,會漸漸有了一個自己的外殼,以儘可能地適應和抵禦外界作用於自己的,自己難以把握的力量。

人內心或精神之外的存在便是人的外殼,我們説一個人美麗,善良,真誠,説另一個人醜陋,惡毒,虛偽都是在試圖説出人的本質,可事實上美麗的,善良的,真誠的人也會有醜陋的,惡毒的,虛偽的一面,甚至在不同的人看來就有不同的評價。人的存在複雜而難以言説,而作家卻要試圖説出、説明人的存在不虛,這便是文學的目的之一。

我們都是需要並擁有一個外殼的社會中的人,而作家所創作的文學作品卻試圖剝去人的外亮,讓人認識自我,發現自我與外界的關係,過着精神生活,活着靈魂生命,因為只有那樣,人才有機會接近生命的真理。人在自然規律的力量面前,在死亡面前有時才會剝去外殼,瞬間發出光芒。文學也會使人在瞬間看到那種光芒,看到人外殼內部的存在——那兒或許真的有一個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