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歲月人生的美文:石頭記

本站:歲月長河,大事小物,隨走隨忘,但凡能留下印跡的應該都是曾經的怦然心動或是刻骨銘心吧!下面我們一起看看這篇《石頭記》。

關於歲月人生的美文:石頭記

到一個地方去,總要帶回些什麼。比如金華的火腿,南京的板鴨,台灣的金門高粱酒,慕尼黑的黑啤。但吃的放久變質,大的無法裝運,伴手的小東西無外乎幾兩茶葉,幾塊糕餅,或者一隻陶笛,半葉蘇繡。久而久之,書房裏滿滿的都是。吃的喝的早已五穀輪迴,不知去處,只留下天津的泥巴人、紹興的陶師爺。

從慕尼黑機場帶回一個厚重的啤酒杯,每當看到它,就想起德國皇家啤酒的清澈甘醇,還有免税店裏服務生德式英語的硬朗。

台灣國立故宮博物館收藏一件晚明龍鳳紋玉筆筒,三獸首足,乳紋。20xx年暑假去台灣時,買了一件綠釉青瓷的仿製品。20xx年再去,紀念品店裏已經沒有這件寶貝。粗糙的青銅仿製品和瓷器,價格都昂,200元人民幣只能買些樹脂的玩偶或者花花綠綠的膠帶。惆悵之餘,只有撫今追古。

可是,偏偏有些東西,明明是從自己未曾去過之地極小心地帶回家,讓我如何也想不起來自何方了。。比如那四塊石頭。

我知道,四塊石頭中,一塊是從萊蕪九龍大峽谷帶回來的,一塊是花蓮縣海邊,一塊是瑞士琉森湖畔,第四塊是紹興蘭亭景區的蘭渚山下。但誰來自何方,實在是分不清了,如果多一些地質常識,或許能從石頭的花紋材質分辨出來,可是在小滿這個日子裏,夏風襲來,我只有搔首踟躕。

四月中,小滿者,物致於此小得盈滿。這時北方地區麥類等夏熟作物籽粒已開始飽滿。母親説起這個節氣的時候,一片嚮往,又連連搖頭。我知道,她在回憶當年盼望豐收的喜悦,也對割麥子這件苦差心有餘悸。

劉震雲説過一個訣竅:他姥姥割麥比別人快,訣竅就是彎下腰不直起來,直腰次數越多腰越疼。小時候在老家,割麥子是母親一個人的事,父親從來不幫她。烈日炎炎,扎人的麥芒,這是希望,也是不得不受的累和傷。

有一次夢裏,忽然找不到母親了。我聲嘶力竭地喊,跌跌撞撞地四處尋找,終於看見母親的一點背影,在金黃的麥田裏一點點隱去。我追上去,喊着媽;母親轉過頭來,我卻怎麼也看不清母親的臉。我以為淚水模糊了視線,就使勁去擦,可是仍然看不清母親的臉。

從夢中哭醒,我認為這不是個不好兆頭,就將枕頭悄悄翻個個兒。第二天早晨上班之前,我若無其事地下樓,喊了一聲,媽,我走了啊。母親響亮地答應,隔着窗紗,模模糊糊,我看見母親清晰的臉龐。

世間所有模糊難辨,其實都來源於清晰的銘記,只不過我們不相信它們已經變為血液,遍佈全身。像那幾塊石頭,沉甸甸地記錄着經歷和夢想;風吹麥浪,我在麥收時節看見母親和糧食,陪伴和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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