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父親有關的美文欣賞:隨風吟唱

本站:父親就是這樣,我們的及時雨,雪中炭;勤勞、善良、幽默的父親我愛您!下面我們一起看看這篇《隨風吟唱》。

跟父親有關的美文欣賞:隨風吟唱

因為爺爺是地主,父親有了讀書的條件;又因為爺爺的地主成分,父親也失去了繼續深造的機會。十三歲時,父親就工作了,做了大隊的會計。

父親自學成才,一掛算盤打得噼裏啪啦。據鄉親們傳言,父親有隔牆聽音的本事——你在隔壁打完算盤,父親就能報出你的最終數字。這個太誇張,我明確表示不信。

不做會計後,父親又買來厚厚的醫書開始自己琢磨,不出半年,就開始給我們全家治療常見的小病。那時醫療條件落後,婦女生育少有去醫院的,我們姊妹幾個來到這個世界,都是父親迎接的。

母親性格剛烈,做事風風火火,在生活中就顯得少了很多柔情。但一個幸福的家庭温情與關愛是不可或缺的,父親只得柔軟了心腸,熟練了針線活,習慣了給我們蓋被子。

記憶中,人生的關鍵時刻,都有父親陪伴的身影。八年級時,村辦學校降格為國小,鄉中離家很遠,必須住校。炎炎八月的一個午後,柏油馬路被曬得癱軟,自行車輪胎被曬化的柏油膠黏着,艱澀地往前滾動。後座有我,還有一袋百餘斤的小麥。並不強壯的父親上衣緊貼後背,連半截褲腰都濕透了。我心裏難受,就説我下去走吧。父親説,不累,騎車速度快,有風吹着還涼快哩。那一刻,我開始用“銘刻”記錄父親的言行。

後來考上師範,離家更遠了,父親又操心我在外的起居,時不時帶上些好吃的去學校看我。雖然我很快適應了外面的生活,可父親依然不放心我。師範第二學期正月十六開學,暴雪突降,父親堅持送我去學校。天地被厚雪包裹着,一片素白。沿途時常看到汽車翻倒在路邊的河溝裏。臨近中午,終於到達學校。父親把我安頓妥當,就去了車站,急着回家。哪知長途客車已經停發。父親便改坐火車,打算在鄰縣下車後返回老家。可下了火車,依然沒有客車運營。父親只得用雙腳丈量九十公里回家的路。

母親在家計算着父親歸來的時間,對雪天車禍的訊息愈加敏感。她一次次來到路邊,迎着父親歸來的方向,望穿了雙眼。第三日黃昏,父親終於踏着沒膝的積雪,揹着我在校不用的東西,蹣跚歸來。母親迎上去抱着父親又哭又捶,淚水橫飛。

母親端來熱水為父親泡腳,卻發現父親的一雙腳早已血水淋漓,連襪子都脱不下來了。90公里,父親跋涉了一天一夜,飢餓和寒冷折磨得父親在牀上躺了三天。等我暑假回家,才聽二姐説起此事,聽得我喉緊氣噎。

後來,姊妹幾個次第成家,如小鳥一樣都飛走了。

兒子週歲之前,是我人生最勞苦的階段——白天忙於工作和家務,夜裏還要喂兒子吃幾次奶、把幾次尿。身心透支的結果就是性情暴躁,幾近崩潰。所以,剛一放暑假,我就趕緊大包小包地把家搬到孃家。在孃家,孩子有人逗,家務活也有人分擔,加上森林般的村色,清新的空氣,雞犬相聞的田園節奏,我焦躁的心漸漸平復下來。唯一頭疼的還是夜裏給兒子把尿。那時的電燈開關都是拉線的,摸索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猛的一拉,線居然斷了。這邊兒子尿牀,那邊燈又不亮,我發火,兒子哭鬧。父親起來,拿着電筒,又是換被子,又是修理開關。

次日帶兒子去二姐家,天黑才回來。夜裏為兒子把尿,再去摸拉線開關,叮鈴鈴……竟然摸到了一個小鈴鐺。輕輕一拉,鈴聲清脆,燈也亮了。瞬間,我就明白了父親的心意,一股暖流在心間湧動。

時隔多年,我給老公講起鈴鐺的故事,他也感動得半天無語。

母親一生多病,一次次走在死亡的邊緣,是父親不離不棄,一次次傾家蕩產換回母親一次次生存的希望。

母親最後一個大病是腦血栓,這一病就是十幾年。求醫,問藥,吃喝拉撒,按摩洗腳……父親不厭其煩,多少年如一日。父親向來樂觀,堅信母親能站起來。也許是精誠所至,母親在枴杖的幫助下,麻木的左腿一天天硬實,終於又站了起來。

母親天生愛美,看到喜愛的衣服只要嘮叨幾句,父親就馬上毫不遲疑地給她買回來。母親酷愛戲曲,父親就買來影碟機,天天播放着他們喜愛的劇目,並不時品評一番。擔心母親在家裏悶,父親又買回電動三輪車,他載着母親一起買菜、逛街、漫步田間地頭,重温過去的美好時光。十幾年來,父母一個騎車,一個坐車,簡直成了小城裏的一道風景。

母親是不幸的,她一生被疾病糾纏折磨;但母親又是幸運的,與她並肩戰鬥的一直有細膩温柔的父親。

母親最終還是先走一步。安置好了母親,擔心父親一個人在家睹物傷心,我們就把父親接到了蘭州,可是父親很長一段時間都鬱鬱寡歡。我們就帶他遊山玩水,希望他儘快走出來。深秋時節,我們一起登上石頭坪,看果木林立,賞秋葉爛漫。父親突然發聲:“真是萬山紅遍,層林盡染啊!”我們驚呼父親把毛澤東這句詞用得如此恰到好處。驚歎之餘,我們這才想起父親的博學,他一度把《毛澤東選集》倒背如流,而毛澤東詩詞也是爛熟於胸。只因世事纏身,父親幾乎忘掉了他自己。後來父親精神漸好,也隨我們爬遍了蘭州附近的山,吃遍了蘭州的風味。可我發現父親眉間仍有一絲憂鬱,閒聊才知道,父親還是更喜歡老家的宅子,吃慣老家的豬肉燉粉條,留戀與母親一起走過的坑坑窪窪。大約人都有落葉歸根的情結吧,父親堅持回老家,我們也不好阻攔。

現在的父親身體健康,樂觀開朗。而且,一位小他幾歲的老太太願意與他攜手晚年,成了我親愛的後孃。20xx年秋,我也回到老家工作,並一直守護在老人身邊,希望勞苦一生的父親晚年平安、健康、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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