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文化傳承的文章:寺不是廟

本站:雖然現在我們把寺廟二字當做了一個整體,其實寺和廟是分別代指不一樣的建築,下面我們一起看看這篇《寺不是廟》。

關於文化傳承的文章:寺不是廟

文化的傳承會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異化。

小時候,我好鬥,遇到歲數大我的孩子,從不示弱,上學時間若是打輸了,沒事,放學到他家,撿塊大石頭,倚門等候,一邊無視他家大人的好話,一邊恨恨地説:“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幾次三番之後便有了“賴架王”稱呼,打遍天下無敵手的。

“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打我小的印象中,和尚就是和廟聯繫在一起的,廟就是寺,所以大家都是“進廟燒香”,比如,大家稱讚敬亭山的“弘願寺”都是直接説:這廟修的氣派,有漢唐之風。還有喜歡造謠的人説:九華山除了那些庵裏的尼姑是乾淨的,沒有幾個廟的和尚是好東西。把“尼姑庵”和“和尚廟”一起並列相稱呼,寺廟一體,大家也都習以為常。

寺和廟真的是一回事嗎?非也。“寺”和“廟”是有嚴格區分的,《宣城縣誌.卷十》把“廟”和“祠”放在一起編輯,把“寺”和“觀”已及“庵”放在一起介紹,因此該卷的名稱就是:祠祀 寺觀。這就説明,“寺”和“廟”是完全的區別。

其實“寺”這個説法在中國古代是高官衙門的稱呼,《漢書·元帝紀》注:“凡府廷所在,皆謂之寺。”西漢後更是把“三公九卿”裏許多卿級高官的衙門叫做“寺”,喜歡看古代“神劇”的姐姐們都曉得什麼是大理寺、太常寺、光祿寺、太僕寺、鴻臚寺,都記得那些位高權重、年輕帥氣的“大理寺卿、光祿寺卿”。

“寺”最後變成了和尚居所的統稱也是一個有意思的故事:東漢的漢明帝不知從何處知道西天有佛,於是遣使求經,這個比唐三藏西天取經的故事可早的太多,求經的人最後從西域帶回了高僧“攝摩騰”,皇帝客氣,讓這和尚住在“鴻臚寺”,因為這個原因,在後來改造房子的時候還是以“寺”為名,由於經書是兩匹白馬駝來,便以白馬為名,這就是後世大名鼎鼎的“白馬寺”。從此之後,“寺”慢慢就變成了和尚生活起居等居所的總稱。

“廟”在中國的歷史則遠遠超過“寺”,遠在戰國時期就已經存在,《楚辭<九歎·逢紛>》:“始結言於廟堂兮,信中塗而叛之。”“廟”,就是中國人供奉祭祀先祖的地方。在綿綿中國的幾千年文化中,誰最受尊崇?

當然就是大聖人“孔子”了,這也無怪乎有“縣縣有文廟”的説法,《宣城縣誌》在卷十的開篇就用了大量的篇幅記載“至聖先師廟”,詳細的記述孔子從開始祭祀到歷朝歷代被加封祭祀的過程,然後還記錄了已經毀損或者尚健在的各種“廟”十七座,這些廟無一例外的都和“和尚”無關,裏面供奉的大都是關帝、土地、神人以及一些賢哲等。

值得注意的是,在宣城有一個人擁有三座不一樣名稱的廟,這個人就是宋代抱萬民冊投水防洪的知府張果,一座是“張公標紙廟”,城北五里;一座是“張公廟”,城內城隍廟邊;還有一座是張公果廟(後改稱遺愛祠),小東門附近。可見,若為官者真有為民赴死的心態,百姓當然會萬代敬仰,焚香祭祀!然,看今日,張果廟在哪裏?還有幾人記得他?今又有幾人能得百姓建廟祭祀!

有人戲稱,寺和廟的區別很簡單,廟裏供奉的是中國人,寺裏供奉的是外國人,我看大抵如此。最後到寺和廟不分,寺廟一體化,也是佛教在傳承的過程中逐漸的本土化的一個例證。

宣城縣誌中還記錄了大量的“祠”,如“忠義祠”、“節孝祠”、“褒烈祠”等等,“祠”這東西我覺得和現在的紀念館大致相差無幾,只不過現在的紀念館更多地關注文化和名人效應,而以前的“祠”則注重是“忠”、“孝”、“廉”的某一點。

“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在杜牧這首膾炙人口的《江南春》中,這南朝的四百八十寺中斷然不會少了宣城寺院的身影,在縣誌中,記載的有名可查的寺院多達七十所,這還不包括一百多座“庵”。“庵”,只不過是小一點的寺院而已,且不對外開放,只是個人清修之所,尼姑多住,久之,就成了尼姑棲身之所的代稱,今世人不知,皆曰和尚的廟,尼姑的庵,謬誤也。

寺也好,廟也罷,俱往矣,如今寺也不是當年的寺,廟更不是那時的廟。西邊來的佛也不靈光了,寺裏供奉的塑像成了一些和尚斂財的工具以及壞人賄賂的對象;中土自家的神也轟然倒塌了,廟裏的孔子早都被人斥為“孔老二”,更無人願意燒香祭祀,神奇一點的關公倒還是有人膜拜,不過大部分都是黑道上的兄弟,保佑的也未必是什麼好人;至於一些舶來的主義,到底有多少人真心信仰,我不説你都知道了,而有些喊滴震天響的估計摸摸自己良心都會慚愧地跳樓,可惜,他們沒有良心。

這是個信仰滅失的時代,真若是説還有信仰,那就是國人一貫的堅持:“權”和“錢”而已。如此,寺廟不分也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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