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小時候的美文欣賞:肉香

本站:小時候印象最深刻的味道無疑是家裏的肉香,一股股的香氣在鼻腔裏鑽動,迷人的香氣令人難以抗拒,下面我們一起看看這篇《肉香》。

回憶小時候的美文欣賞:肉香

從小就在農村長大。小時候也用一米來長的黃荊條拴了根麻繩,再把掰彎的大頭針繞在麻繩那頭,掛上一點兒田螺肉,做成了簡易的釣竿,趁着春天,傍晚時分,抱着一捆釣竿沿着田坎隔着兩三米放上一根,再等上半個小時,便可以打個電筒出來收竿。挨着挨着將竿提起來,驗收過去,看到那繩子上的田螺肉紋絲不動的,心裏便一陣遺憾,如若是那麻繩上吊了根黃鱔,心裏便樂開了花兒。把繩子舉得高高的,看那黃鱔像一根細長的油條,在空中扭動着水滑水滑的身子, 滿滿的收穫感便油然而生,哈哈,終於捉住你了!

那時候,不知道那種扭動,是掙扎,是後悔,也是絕望。只知道,釣了黃鱔,是可以賣了錢換買肉的。窮人家的孩子,得用一種食物去換另一種食物,尤其是肉。湊了雞蛋鴨蛋,賣了買肉;天天割草養大了兔子,賣了割肉;撿了鬥雞菇捨不得吃,賣了買肉;釣了黃鱔吃了不划算,當然也是賣了買肉。有了豬肉,貧寒日子裏才算是有了油葷,割上三斤寶肋肉,最好是肥一點的,才夠一家人打個牙祭。

煮肉的時候得多放一點水,必須要煮上菜,肉湯是多難得,把菜和肉一起煮,讓每一口菜都吸足了肉的油水。

母親在菜板上切肉,廚房就在房檐下。母親在哪,廚房便在哪,我們便在哪。循着肉香,我們站在母親旁邊,貓貓狗狗也過來,循着母親的褲腿焦急地來回走,來回蹭。我們巴巴地望着菜板,那晶瑩剔透的肥肉閃着瑩瑩的光澤,像一塊温潤的美玉。母親的手滿是老繭,握彎刀,握鋤把,握扁擔,握鐮刀,成日裏與這些利器廝磨,母親用倔強與魄力征服了它們,付出的代價就是那滿手的又粗又硬的老繭。母親的手很巧,刀法不錯的,她先是把那肉輕輕一劃,把肋骨扯出來,母親是要多少留點肉在骨頭上的,然後我們姐妹,一人一根,就可以美美地啃上了。先啃肉,然後那骨頭外包着一層膜,很韌,得好好嚼,但是,我們是得連膜也撕下來一起吃掉的。肉是白味,卻就是肉的鮮香。好像蔡瀾還是誰大致説過,最好的味道就是雞是雞的味道,菜是菜的味道。是的,沒有放任何的佐料,肉,就是肉的味道!説不出來,就是香!待我們把骨頭啃得乾乾淨淨,那貓貓狗狗的口福也就輪到了,啃得光光的骨頭是要拋很遠的,讓它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帶着那份鮮香進入下一個完美的旅程。那貓貓狗狗更是轉動了眼咕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去追尋那骨頭,這必然是一次熱烈的競技,獎品就是那啃得光光的骨頭。獲獎者沒有絲毫的時間與心思去驕傲,而是迫不及待地歪着腦袋左右開弓,大快朵頤。敗下陣來的那位呢,自愧不如,夾着尾巴又屁顛顛地跑回來,眼巴巴地守着媽媽,媽媽不忍心,切了點兒肉皮皮算是給了個安慰獎。

最解饞的味道莫過於回鍋肉了。

不一會兒,切得薄薄的,大片大片的肉已經在搪瓷碗裏堆起了小雪山,肥的肉在山巔,油油地招搖。等到那口大鐵鍋燒得滾燙,母親用鏟子把那肥肉擀下了熱鍋。刺啦刺啦,噼裏啪啦,一陣歡騰,油花四濺。好一陣肉香,牽扯你的耳朵,透過你的鼻翼,彷彿鑽進了你的每一個毛孔。沐浴着滿含肉香的空氣,心裏要怎麼敞亮就怎麼敞亮。母親把肉攤開,讓每一塊肉都能體味到鍋的激情。

那肉在熱辣辣的鍋裏爭先恐後地冒油,一股一股地在鍋底聚集了一汪小海洋。母親撇開肉片,把油鏟進一個搪瓷盅裏,那就保證今後的三五天,炒菜可以有點油香味兒。那如玉一般的肉片變得晶瑩剔透,慢慢地起了卷兒,窩兒,像一個一個的耳朵,在鍋裏熱辣辣地廝磨。我們就在一邊着急地喊着:“可以下菜了,要熬幹了。”母親本想多熬一點兒油的,知道我們饞得怕把肉熬幹了,也就微微一笑,往鍋裏放了瘦肉和菜。又是一陣噼裏啪啦,鍋裏的歡騰勁兒混着菜香直撓得我們的耳朵,鼻子,以致心尖尖兒都癢癢的。佐料是沒有多少的,鹽是當家的,有點兒辣椒,有點兒花椒,已是相當奢華了,後來有了味精,能加上那麼一點點,簡直有饕餮盛宴的感覺。

一斗碗肉上了桌,肉片上還有油星子在冒泡泡,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伸手提了一個,呼呼吹兩口氣安慰了自己,丟進嘴裏過把癮,那肉有點燙,於是不停在嘴裏騰挪,甚至可能就有了齜牙咧嘴的味道,但又怕母親責怪我們吃東西吧嗒嘴,只好忍着,閉了嘴巴吃得搖頭晃腦。

哇,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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