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故鄉的美文欣賞:杏月裏來鳳翎翻

本站:春去春來花開落,扣問時光,故事裏的人怎麼經得住韶華匆匆逝?下面我們一起看看這篇《杏月裏來鳳翎翻》。

關於故鄉的美文欣賞:杏月裏來鳳翎翻

江南杏月,春意滿堂。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我坐在窗邊,咿咿呀呀地讀着書上的詩。突然,窗户傳來一陣叩叩的敲擊聲。我心生欣喜,立刻起身打開窗子,眼前是一張五六歲、兩頰有些泛紅的稚嫩的面孔。

是蘇元。她正踮着腳尖,用那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陸之遙,快出來玩,別背詩啦!”她輕聲喚道,還不忘左右觀察。我不自覺地勾了勾嘴角,隨即便輕輕地將椅子推開,出門去。

早晨的陽光隨意地灑在身上,老城牆上斑駁着一圈圈的光影,空氣中好似有遊絲在飄動,整個人都變得懶洋洋的。片刻,我便遠遠地看到湖邊站着三兩個朋友,他們正低頭搗鼓着手中的鳳翎紙鳶。我喊叫了一聲,他們抬起頭來,嘴角咧開無邪的笑。

“阿元,之遙哥,你們快點兒!”

帶着彩色羽毛的紙鳶在空中飛着,我抬頭望,天很藍,雲很高,刺眼的太陽躲在紙鳶背後若隱若現。紙鳶做成鷹的形狀,兩個湛藍的眼睛俯視着我們。我們笑着,跑着,二月春陽漸暖,時光隨風而去。

那年,我九歲。我們歡笑着在故鄉度過了童年

江南杏月,春意滿堂。

爺爺最近越發嚴格,每天下午固定抽背詩詞。但即使這樣,我還是省出了時間,留給玩樂。

到了城牆下邊,只看到江舲兒一人。我同蘇元跑了過去,問道:“周璨和張歸止呢?去哪了?”她低着頭,用只有我們能聽到的聲音喃喃道:“他們走了……都走了…”

我和蘇元很是吃驚,她接着又説:“他們坐上了汽車,要去到很遠的地方……那裏沒有小河,沒有城牆,沒有紙鳶了……她們要到城市裏去。”江舲兒説這話時聲音好低好低,帶着幾聲近乎難聞的抽泣。我們呆呆地佇立着,茫茫天地在此刻顯得灰白。後來,天降細雨,雨絲淡淡寂寂又斜斜地飄揚在街道。梧桐的樹影在城牆上斑駁着,我們只是玩着手裏的風車。風車呼呼地轉,不能説到底是風吹過,還是被流光拋起。

那年,我十二歲。故鄉正悄悄地變化着。

江南杏月,春意滿堂。

“要説那八仙過海吶……”蘇元正向我哭鬧着要買糖葫蘆時,聽到這話,兩人都不由得怔了怔。回過頭去,只見那説書人又在城牆下襬了那張有些破舊的木桌,桌上放着一盤柿子。他左手執扇,右手持書,身上穿着一件洗得有些泛白的天藍大褂,其表情在散漫的葉影間顯得不太真切。

我經不住哀求,買了糖葫蘆遞到蘇元手上,便趕緊湊了過去,半跪在説書人身旁的椅子上。就這麼一會兒功夫,他已從八仙過海説到了玉堂春。蘇元也好奇地站到我身旁,盯着那説書人。見她正想開口問,我就把食指放在脣上,示意讓他安靜。好久,説書的聲音終於停下。

蘇元也終於開了口:“叔叔,為什麼説‘春光易將人犯’呀?”我低頭看蘇元,她嘴裏正咬着糖葫蘆,一雙三角眉微微抬起,臉上已無兒時的稚嫩痕跡,一臉認真地看着我。再扭頭看説書人,其表情仍不真切,卻莫名地讓我感覺到一絲笑意。不多時,他便收好了東西,從我們的視線消失。

蘇元彷彿對未解的問題很好奇,但我並未回答,而是徑直起身離去。

那年,我十六歲。再逢江南,已是四年後。

斜斜的夕陽灑在河畔,卻不見常儀醉倒的影子。江南的杏月春意依然滿堂,只是少了一些人,一些事,就顯得如此平凡。年少不懂悲歡,亦不懂遠路難過情關,如今長大了方才知道春光易將人犯。

愁詩總背不完,行樂須及春。只是我何時才能一回頭就看到舊玩伴笑眼彎彎,能夠鼓起勇氣,摺紙舟邀你共泛,看風車兜兜轉轉,看杏月裏來鳳翎翻?

遇見江南不見你,我終只能身為一個異鄉人,守望故鄉的老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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